他连忙伸出五指,轻轻地对着血海挥了挥手,血海再不像之前那般冷漠无闻,反而随着他的挥手波涛涌动,凝聚出来小小的一团血红水球。
一朝被蛇咬的巫之祁虽然不至于见到血水就被吓跑,但是也有些心有余悸,很小心翼翼地拔下一根头发伸到血水之中。
他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那根头发非但没有被销蚀,反而神光隐隐,仿佛受了滋润一般。
于是巫之祁缓缓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轻轻点向血水,一边把玄涡神水聚集在整只手掌上,随时准备以玄涡神水对抗血水中那股神秘的吸力。
刚才之所以没有动用神水,一个是骤然受惊,二者就算他动用神水,也必然挡不住幽冥血海整片海洋的力量。
指尖的触感有些温暖,仿佛他碰到的不是刚才还冰冷漠然的海水,而是被源自身体内部的温暖血液包裹住。
巫之祁闭目沉思,就此入定。
女子感受到了身旁这只水猿毫不防备自己地开始感悟血海之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倒是心大。”
归根结底,巫之祁还是个容易被感动的人,虽然他混迹洪荒早就见多了世态炎凉,因此也更加注重别人对自己的好,何况这个女子救他一命又把他血脉与血海相连,这是形同再造的大恩,而且他看着女子总觉得有些莫名的亲切,如果不是确认自己从来没有亲族,他几乎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自己的姐姐了。
而且阿修罗族隐世多年,有这样的强者倒并不出奇。只是这份恩情就足够让他牢记在心,看她眉中忧色,如果高深莫测的她都觉得麻烦,自己这金仙道行想来也用处不大,还不如抓紧时间提升些实力,看能不能帮到这个让他在冰冷的血海中感受到温暖的女子。
一旦坐关入定,往往就不知年月,一闭关就是几百上千年也不为过,对于已经修炼到金仙境界的修道者而言,其实闭关时间的长短已经没有太大分别。毕竟不受外力影响的话,金仙之躯近乎永恒不朽,而且这女子凝视着血海的眼光虽然有些困惑,但是并不急迫,显然那个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血海静谧无声,并没有如同传说中那样血浪滔天,凶煞万分,只是浪花静静地拍打着海岸。
或许是因为那个瘦削的女子很能让他感受到一种温暖与平静的缘故,巫之祁这次闭关很快就醒了过来。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做声。
“你是阿修罗族人吗?”巫之祁看着她美丽的侧脸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心中的疑惑。
她楞了一下,笑着摇头:“天地间不是只有阿修罗族才能在血海中存活的,你误会也很正常。”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是巫族人,名叫后土。”
听到她温和声音的巫之祁睁大了眼:“后土?祖巫后土?”
“天地间哪还有第二个后土呢?”她的声音带着些惆怅。
巫之祁默然不语,巫妖大战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那一战之后天下人都知道妖族三位皇者死去,十一位祖巫中剩下的人也寥寥无几,当时烛子还推算过一番,只能因为祝融与他们往来亲密,才算出来火师祝融重伤未死,不知在何处休养生息,其余祖巫在混乱的天机掩饰下,就连烛子都推演不出来。
不曾想祖巫后土还在世,不过想来也是,能让巫之祁感到一丝亲近的,除了几位和烛子小潜亲近的龙族,就理应是祖巫中人了。
而巫之祁本就是自混沌中诞生的精灵,甚至能与祖龙之子平辈论交,除了与祖巫一辈大能人物,谁能有资本在看出他本体的情况下唤一声“小猴子”呢?
或许除了祖巫后土,洪荒里也没有哪个女子能让他感受到如同兄弟姐妹般的亲切了。
祖巫禀盘古大神精血而生,天生在性格里带有暴戾好战的因子,由好战成痴的祝融就能看出端倪,甚至她与哥哥共工的一场比斗把天柱不周山都撞塌了。只是祖巫之中唯一的一位异类或许就是后土了,这位白衣美人天赋神通是九天息壤,性子也如大地厚土般沉稳平和,在巫妖大战中本就是祖巫里唯一的一位主和派,而且她在巫族的地位只在大哥帝江之下,说话极有分量,虽然不能改变巫妖大战最终的战局,但也行走洪荒,救下了许多无辜生灵。
就连天柱不周山破碎之后,自天而降无数洪水,都是她行走洪荒四处补救,更有女娲娘娘借她手中的息壤之力才把天界弥合到原先模样。
巫之祁自问做不到后土这种胸怀宽广能容天地的境界,但是不妨碍他十分敬服后土这样造福苍生的不凡人物。
他听闻后土之名。再行一礼,问道:“敢问后土姑娘,祝融她如今的下落?”
后土落寞地回答:“小妹如今闭锁空桑谷巫神殿,说是疗伤,但是心里还是没能接受……大战的结局。”
巫之祁听后长叹一声,不忍再问,而后土的神情又变得有些困惑,那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还是没能解决。
巫妖大战已经结束百年,可是祖巫后土都烦恼许久的问题,必然不是普通的问题,一定是关系到整个洪荒局势的大问题。
巫之祁忽然心头一动,想到自己前来血海的原因。
会不会是后土姑娘是在想办法解决洪荒大地的四处冤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