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埋,半个时辰过去了。那下人卫士埋在一块,而段惊重的家人则单独分开埋在一起,这一眼下去大大小小竟有三五十个坟墓。其间又陆续来了不少人,如禅宗的无悔大师、灵剑山庄的顾华成、清教的白眉道长等等。
如果说十多年前的杨家灭门,不被正道之人注意还情有可原,毕竟这杨家一门非正非邪。而这聚贤庄乃是正道之中赫赫有名的一脉,如此就被灭门,正道的颜面何在?正道之人又岂能坐视不管呢?
“阿弥陀佛!依段施主广赋闲游、光明磊落之性,却不曾落了个人魂俱灭的孽果!上天本不仁,我佛何慈悲。善哉,善哉!”无悔大师眉头微皱,眼神沉重,不忍再看那些大大小小的坟墓,低头诵了几遍佛法,算是给段家上下一个超度。
一阵微风拂过,本应清凉,众人却只觉冷彻后背。破旧的石墙,萧瑟的山庄,那突如其来的坟墓,在夕阳的余晖照射下,竟是如此的凄凉。远处几声鸣声传来,竟听得有些刺耳,众人皆是沉默不语,低头思量。
丁春秋与萧飞二人长跪在墓前,望着那石碑静思发呆,明亮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些苍老。忽地萧飞轻轻拿起酒壶,倒满酒杯在墓前一划,那浓浓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萧飞望着那洒满在地的酒水,沉思半久,才喃喃道:“段兄,走好!都怪兄弟们来迟了一步……没事,你在九泉之下但且放心,你的大仇我等必替你报之!”
“老道向你保证,定让那些凶手血债血偿,抽筋拔骨,永世不得超生!”丁春秋银牙一咬,恨声道:“魔教,老道要让你血债血偿!”
等超度结束,无悔大师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段施主遭此横祸,两位施主也不必过于伤心。人死终不能复生,更何况是段施主魂毁魄散……眼下当紧的是找到杀人凶手才是,这天下之大,似乎与聚贤庄结下血仇的并没有,而这黑骷云的标志……”
忽地,远处传来阵阵破空之声,只见一道黑衣身影疾驰而来,众人一惊转头看去。忽地顾华成一惊,道:“这不是剑儿吗?”
来人正是灵剑山庄少庄主,亦是顾华成唯一的儿子顾剑。此时的他神情紧张,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正慌慌张张向这边疾驰赶来,但见了人影中的顾华成,他这才大呼一声:“不好了,爹爹!”
众人一惊,不知是怎么一回事,顾华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急上前道:“剑儿,爹爹不是吩咐你不要出庄的吗?”顾剑却是神色急切,忽地悲声一哭,道:“爹爹,是孩儿无能,灵剑山庄已经没了!”
顾华成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连退三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扑倒在地痛苦不已的顾剑,结结巴巴道:“什么……你是说灵剑山庄没了?”
顾剑狠狠地点头道:“爹爹您刚出门不久,庄外便来了一伙人,口口声声要进庄搜人。娘不答应,他们就强行闯入山庄之中,还说是我们窝藏他们要抓的人。娘誓死保卫山庄,却不料被……那人一掌给……给打死了!”
“我与庄内高手奋博一战,却无奈那些人实力太强大,庄内高手死伤殆尽,独只剩下我一个逃了出来而已!”
顾华成只觉眼前一黑,一屁股就瘫坐在地,他怎会料到庄内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望着身边的残庄碎瓦他似乎看到了一样的命运。众人闻言亦是冷气连连,这才几天两大庄竟都遭了毒手,这天下究竟是怎么了!
“爹爹,爹爹!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顾剑连滚带爬来到顾华成身边,扶着他道:“爹爹,你可别再吓剑儿了,剑儿如今就只剩下爹爹你一个亲人了!”顾华成面如死灰,眼神无神,他颤抖地伸出右手紧紧地抓住顾剑的手臂,艰难开口道:“是什么人如此歹毒,要灭我灵剑山庄六百多人!”
“他们也没说是什么人,剑儿也不识得他们是何门何派,不过他们的招式极其歹毒,应是魔道中人!哦,对了……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比较奇怪,有一个黑色的骷髅标志……”顾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极力回忆着。
丁春秋手一伸,递给他一块布饰,道:“是不是这个标志?”顾剑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慌忙之中看清了这递来之物,忽地惊道:“就是这个标志,就是这个标志!我看得清清楚楚!”
“又是魔教?”众人连吸冷气,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凝重,无悔大师叹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
红仙子梅冰冰秀容一紧,道:“此事有些蹊跷,这魔教连屠两大庄,真的就不怕天下人再次聚而灭之吗?”白眉道长冷哼道:“魔教自上而下皆是狂妄之辈,又有什么他们不敢做的!”
周成忽道:“且问顾少侠,他们究竟想找什么人?”众人一愣,方知这一愣忙当中似乎忘了这个问题,顿时个个紧望着顾剑,顾剑则亦是闻之一愣,绞尽脑汁回想了半天,才吞吐道:“好像是一个什么杨什么什么云的人?”
“杨天云!”白眉真人一喝,脱口道。
“对对对,就是杨天云,就是那杨天云!”顾剑连连点头道。
丁春秋仰天而望,疑道:“杨天云?就是近年来在修真界声名赫赫的杨家杨天云?据传是黑玄剑的传人?魔教又怎么要抓他?”众人你看我看,皆是不得头绪,难道魔教会为了一个杨天云要连屠两大门派?这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这时,白眉冷笑连连,道:“你们暂且不知,这杨天云年纪不过十六七八,却乃是天下三大神剑之一的黑玄剑的传人,年纪轻轻就已声名显赫!可你们可知,这杨天云是什么来头?”
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他低咳一声,又道:“这小子曾上过我清教讨人,与老道我也交过几手!丁师兄当时还在闭关,所以并不得知此事。这小子一上山就口口声声要找本门掌教余笑仇,说是余师兄是他的杀父仇人!”
“杀父仇人?余师兄多年未出,我等亦不得知他的下落,又怎么会是他的杀父仇人?”丁春秋甚觉奇怪,疑惑道。
梅冰冰道:“修真界盛传他是蜀州杨家杨术的儿子,难道是真的?”但见白眉点头,众人均是一惊,原来这传闻不假,杨天云竟真的是杨家杨术的儿子!
“原来如此,想必是魔教为了斩草除根!魔教自铁幕山一战便隐世不出,而十多年前又突现人间,便兵不血刃屠杀了整个蜀州杨家,原来没想到这杨天云逃过了此劫!恐怕也是魔教查明了他的身份,方才不留余力遣派高手去杀了他!”周成感慨一声道。
江临风却道:“魔教如此作为,只为了斩杀杨天云,而不惜得罪整个正道?杨天云又有什么值得魔教费这么大的周章去杀他?难道杨天云他身上有什么秘密不成?”
白眉道:“估计和当年铁幕山一战有关吧……”
“如今事已明了,魔教乃是屠杀聚贤庄、灵剑山庄的罪魁祸首!魔教之徒手段残忍,嗜血好杀,狂妄自大,毫无人性!如此之众,正道之人人人得而诛之,以谢天地正道人心!”丁春秋冷冷道。
“段兄,你在天之灵,定要保佑我等!”
这时,叶天却道:“几天之内,魔教能连屠两大庄一千多人,实力必不可小觑,恐怕光凭我们名门各派亦不能独而对之!而且天下道派也要多加小心戒备,这魔教行事诡秘,说不定又会做出什么惨无人道的大事!”
无悔大师道:“师侄言之有理,魔教势大,我等还要想个全美之策应对才行!”
江临风言道:“难道又要再来一次铁幕山之战吗?”他这话一出口,众人神情一冷,变得有些异样。是啊,难道这天下所传的劫难真的就是又一场铁幕山之战吗?
“不行!老夫要回去一趟,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顾华成摇摇晃晃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虽依然是死灰,但却平静不少。
“老夫先走一步,日后再会!”说着便向东南方御剑飞去,估计急忙与众人告辞也跟了上去,生怕他出什么变故。
如今,劫难未至,两大庄尽毁,名亡实亡。正道未出先死,着实让人意想不到,先只剩下天下五派主持当道,而传闻中隐世不出的玄虚六神阁则不知所踪,试问这五大派亦能撑得住吗?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是没底。
魔道?魔教?劫难?或许这劫难已经开始,只是天下人都不愿去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