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极了凌云逸的口吻,在虬龙山脉争玄阴凌云逸便这么说过,叶枯解释道:“有人该死,有人该不死而已,道理就是如此。”
“你要与我讲道理?“紫衣少女一听“道理”二字不禁“嗤”地一笑,手上振翅欲起的紫蝶顿时鲜活了几分,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玉手轻晃,紫影消弭,自言自语道:“他让我改,我改就是。”
这话说的风马牛不相及,叶枯见她后退了两步,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了。
紫衣少女瞄了他一眼,道:“与你一样,我也是个讲理的人。屋里那人的丈夫已是被刘家的人打死了,她要是真心爱自己的丈夫,保不准就要守一辈子活寡,蓬门清冷,那滋味可不比死了好,她要是转头就另觅新欢,那便是早就心存不轨,早就该死。”
“撇开这不谈,常言道未雨绸缪,她这时只是一个市井中的妇人,看了我杀人自是没什么,可蝴蝶振翅尚可掀风起澜,难保她日后就不会威胁到我,也是该死。”
叶枯听得好笑,生平第一次听说这样荒谬的话语,偏偏这紫衣少女还以为自己说的句句在理,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摇头道:“按你这么说,天下岂不皆是该死之人了,你杀得完吗?”
紫衣少女好像是从未想过这个道理,沉吟片刻后,笑道:“你这人真是根木头。你让我不杀屋里那妇人,可以,那我也有一个要求,就是不知你肯还是不肯。”
叶枯眯了眯眼睛,道:“说说看。”
“我要她一命换一命!”紫衣少女指着林圆,言语含笑道。叶枯只以为她疯了,本想一口回绝,却忽然间又转了念头,向还扶着墙的林圆说道:“你好些了吗,好些了就过来下。”
林圆刚刚才缓过劲来就听见紫衣少女的话,看过去,见她那葱管般的食指正不偏不倚地指向她,顿感错愕,听见叶枯的话,明显呆了一下。
她心中有愧,是知晓方才叶枯并没有丢下她,只是带着她的身子向后掠了一段,挣脱她的手臂也并不是疏远,而是为了放开手去杀人,她本觉得杀人很不好,是十恶不赦,但这一回或许是由于杀得是刘家人的缘故,她却觉得叶枯杀得好。
林圆不知道的是,其实与叶枯对上的只有那已经倒在血泊中的素衣老者而已,余下人的命都是被紫衣少女收走的。
现在叶枯在与那紫衣少女说自己的命,要她过去一下,过去就过去吧,林圆竟也不疑有他,没有半分犹豫地走到了叶枯身旁。
叶枯心中微漾,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说道:“她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一命换一命,你愿是不愿?”
“不,我不愿!”
林圆听得一惊,万万料不到这个问题会出自叶枯之口,当即拼命地摇头,小脸上布满了惶恐不安的神色,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叶枯一下握住她的手腕,心中叹了口气,道:“你不用怕。”又转向紫衣少女说道:“你听见了,她不愿意,她不肯,我自然也是不肯。”林圆仍是颤抖不休,是叶枯说话时太过平静,少了些温度。
紫衣少女听了,咯咯娇笑,一时间小院中有紫影纷呈,花枝乱颤,这一颤一晃间才看见叶枯握着林圆的手腕,顿时收了笑容,微微眯上了眼,薄丝下润色的唇也似乎抿紧了些,不疼不痒地“呵呵”一声,抱起紫毛小貂,飘身而起,离开了小院。
那一声呵呵轻笑,倒有些深远的意味,只是叶枯无心思去琢磨,这紫衣少女神出鬼没,似真如她喜欢穿着的紫色衣裙般神秘而不可捉摸,心中暗暗记下了她的体貌与声音。
忽有血腥气扑鼻,但见院中一片狼藉,叶枯皱了皱眉头,身入游物在虚空中迈步,回到了客栈中。
林圆脸上的血迹早已洗干净了,许是刚才的风对于林圆来说太烈了些,叶枯带着把着她的手腕带她从窗户进入屋中后见她小脸通红,是芍药含羞,恰到好处,那双明亮的眸子中却染着丝丝缕缕压抑不住的兴奋。
叶枯心中哑然,问她的身世,她也就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林圆似是信极了这个相识还不到一天的少年,言语间全然没有半点隐瞒,有些话还不待叶枯问起就抢先一步和盘托出,让叶枯都有些猝不及防。
林圆像是憋了好久终于得以宣泄,说完了话,只觉心中痛快无比,想想自己有多久没有与人这么相处过了,但或许并不在于如何相处,而是在于这个“人”字。
她忽地抬起头来,与叶枯四目相对,眼中有莫名的光彩闪动,莹莹动人。
叶枯自觉心中无愧,看着也就看着,只不过多一番赏心悦目而已,道:“我不会在宁温,现在得罪了刘家,你该怎么办?”
林圆眼底一黯,听到叶枯这话,心中似无绪又似有绪,沉吟良久,“非走不可吗?”她自以为这话是在自问,声音一下就小了很多,沉了很多。
惹不起,总归是还躲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