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道士惊讶地“啊哟”了一声,向那小贩赔了个不是,赶紧把身子挪到了一旁。
“站住!”
叶枯四人也不是什么三岁小孩,这胖道士有着与他身形不相称的灵活,一下就拐进了一条巷子里,说是让道,实则是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岳丘一个箭步就追了过去,土黄色的真气鼓荡间直接将那小贩掀翻了过去,肩上挑的担子也飞到了半空,青菜叶子啪啪啪地砸了下来。
叶枯抬手撑出一片白幕,将落下来的菜叶全挡在了外面,淡淡的白幕中有一卷羊皮定在虚空中,其上有虚影恍惚,时而收拢成一点,时而又快速放大,徐客神情专注,闭目间提笔勾玄,毫不起眼的硬毫毛笔在虚空中走出一道玄奥的轨迹,像是在推演着什么。
“我们从这边追。“片刻后,羊皮卷与毫笔皆没,徐客也不废话,举步便追,叶枯惊讶于他方才的动作,一时竟忘了跟上,那一支毫笔虽是在虚空中勾画,可那“墨迹”却是生于羊皮卷上,道纹也是生于羊皮卷上。
荀梅奇怪地看了魂不守舍的叶枯一眼,心里暗暗摇了摇头,冰蓝神芒闪动间,追随徐客而去,她离去时掀起一阵冷风,凉风扑面,叶枯也回过神来,想了想,不入游物,跟了上去。
转过数道弯,穿过了三四条街道,叶枯三人来到一条小巷外藏好,片刻后便见到那胖道士从远处本来,体态轻盈,身姿灵动,起落间没有半分滞涩,那胖脸上满是闲适,不时回头看上一眼后就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似是在点评岳丘脚力不差。
只是胖道士这一次转过头来,还不来得及吃惊,只觉两眼一黑,身形不稳,整个胖胖的身子一下子坠了下去,砰地一声将一个游摊给砸翻了去,好在此时摆摊的人早就收拾货物回家去了,街上除了四追一逃的五人外就再没有旁人的踪影。
三人制服了这胖道士后才见到岳丘自远处快速奔来,岳丘惊讶于三人的后发先至,三下五除二就撂倒了这胖子。
“都是徐师弟的功劳。”荀梅平静道,“多亏了他那一笔一卷的推演,我们三人才能料敌先机,提前在这里埋伏。”别看她现在只一副淡淡地模样,方才见到胖道士出现向着这边掠来时,荀梅那一张总是冷冰冰的脸也不禁有所动容。
岳丘只啧啧撑称奇,道:“刚才听师弟说起这羊皮卷一事,我心中还兀自不信,这下却是自己扇了自己巴掌脸了,哈哈。”
徐客听了,只嘿嘿地笑着,这笑声中透出一股呆呆笨笨的傻气来,“能帮上忙就好,还是快把他弄醒问个明白才好。”原来是在这说笑间,由岳丘扛起胖道士的“庞大”身躯,已是将他搬到了一处僻静的死胡同里,四人合围,任这胖道士插翅也难逃。
那胖道士仍是昏迷不醒,叶枯就俯下身子,啪啪啪地抽了他几个耳光,让那张脸与“猪头”这个词更配了几分,岳丘性子豪爽,不拘小节,见叶枯出手这么干脆利落,又看了看那青一块紫一块肿起的猪头,咧嘴一笑,又踹了胖道士两脚。
胖道士恍惚间睁开眼睛,只觉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还不待他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一个声音阴仄仄地说道:“道士,抢东西不成就想溜,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庞大身躯抽筋似地颤了几颤,胖道士霎时犹如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了脚,心中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会中了三人的埋伏,到最后只能感叹自己近来流年不利,每次看上了什么宝贝都是铩羽而归,这下可好,是彻底栽了。
胖道士粗短的双腿一个乌龙绞柱便从地上窜了起来,见四人呈合围之势,戒备甚严,便也绝了逃跑的心思,转身向着徐客恭敬一礼,打了个稽首,道:“是贫道的不对,一时猪油蒙了心,起了不该起的念头,还希望几位小友原谅则个。”他说这话时颇有一番宝相庄严的意味,与他那当街抢夺时的狂徒行径大不相同。
徐客嘴唇动了动,最后也只憋出“没事”两个字。
“既然误会已解,那贫道就先告辞了。“那胖道士见徐客纳了礼,转身竟欲离开,浑然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看的叶枯三人是一愣一愣的,心想这人的脸皮也未免太厚了些。
“道长,这世间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岳丘的大掌按上了他的肩头,狞笑道。
胖道士身形一顿,只感觉肩头上犹如夹了一把铁钳,顿时就动弹不得,胖胖的身子扭了扭,才知道是只真的走不脱,尴尬地笑着转过身来,“是,是贫道考虑不周了。”再多的东西他就决计不肯说了。
叶枯拍了拍胖道士另一边肩头,道:“道长如此富态,想必是身上很有几件宝物,我们也不贪心,四个人,一人来上个三四件,这件事儿就算揭过了,如何?”
胖道士脸上的肉抖了抖,似是在抽搐,心头大骂这小子无耻,蹬鼻子上脸,还一人来上三四件,以为是你家架子上挂的几大颗跳水白菜吗,还不都是道爷我拿命换来的!但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只得苦笑着说道:“小友说笑了,贫道是两袖清风啊,一贫如洗两袖清风家徒四壁,实在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叶枯摇摇头,道:“非也非也,道长能出手夺羊皮卷,想必也是看出了此卷的不凡之处,有如此慧眼,身上的宝物还能少了?”
“铿!”
胖道士眼珠转了转,忽地边感觉脖颈间一凉,原是荀梅早已不耐,冰蓝剑锋出鞘,横在道士颈间,冷冷道:“一剑杀了你也没人会说什么。你当街出手抢夺,何其嚣张?现在被抓住,怎么,就输不起了?”
道士那两只胖手缓缓举过耳朵,似是想出手把脖子间的利刃推远些,荀梅只冷哼一声,手腕一翻,剑刃便离那白白胖胖的脖子又进了半寸,吓得那胖道士直直摆手,颤声道:“我的姑奶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先把这东西拿开,一切都好说,好说。”
见荀梅不为所动,胖道士一咬牙,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口中念念有词,四道神芒飞射叶枯四人。叶枯阴极黑气覆手,伸手一抓,便将一块道牌抓在掌中,端详了一阵,只见这枚不知以何等材质制成的道牌上凿有几道竖痕,通体幽黑,蒙蒙乌光流转其上,显得很是不凡。
方才要这道士一人送上三四件的话本也是威胁恐吓居多,叶枯也没真想让他割肉出血,这时却将道牌举在胖道人眼前,“这是什么东西,你不会想拿几块废铜烂铁就敷衍打发了我们吧,这可与那张羊皮卷的价值差的太多了。”
原来这一块道牌入手冰凉,沉甸甸的,颇有几分金属质感。
冰蓝剑锋仍是横在脖子上,胖道人闻言笑了笑,只这笑容比哭还难看几分,解释道:“不敢不敢,这牌子乃是先天五无极混元……“许是忽悠惯了,胖道士一时有些口不择言,见叶枯四人狐疑地盯着他,赶忙改口道:“呃,乃是真正的好宝贝。贫道日夜推算,得知宁安一带不久后将有重宝出世,而这几块道牌就是得到这宗重宝的关键了。”
叶枯“哦”了一声,声调上扬,似是被道士口中的“重宝”勾起了兴趣,“还请道长为我等解惑,详细说说看这是一宗什么重宝,与这一枚小小的牌子又有什么干系?”他递给荀梅一个眼色,示意她收了冰蓝剑锋,后者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办。
“刷”
天蓝神芒一划,冰蓝剑锋归鞘,那胖道士脖间才重新感到一丝暖意,绷紧的庞大身躯顿时垮了一大截,只见这几人全然没有放自己离开的打算,忍气吞声道:“贫道易术不精,算不尽也辨不清这天地间的种种变化,只知道有宝,却不知这宝究竟是何物。此前我曾推演了玄阴出世,只可惜古夏人不信我这一介布衣,白白与这天生地养的神材失之交臂,哎,可叹,可叹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叶枯心中一惊,但见这胖道士正捻着胡须自我陶醉,这才微微定了定神,笑道:“说起来这玄阴现世的消息也是一夜间就传的满天飞了,道长神通广大,可知道这玄阴现在是在谁的手里么,我等四人心知与此等神物无缘,就是把玄阴递到我们手里我们几个也是保它不住,可难免也是心生向往啊。”
胖道士扫了叶枯一眼,心道你还有些自知之明,道:“那玄阴此时就在一男一女手中,这一男一女的年纪只与你们几位相仿,想必早已是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炼化了吧。”说到这里,胖道人的脸上转出几分自得的神色来,接着说道:“说到这玄阴现世消息满天飞一事,贫道倒有许多想讲的,就是不知几位愿不愿意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