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法号谛愚,礼已毕,你我有缘,总有再见之日。”僧人弯腰行了一礼,飘身而退,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只余下那一棵葱葱大树,方才落叶落了不知几何,此刻却依然是一副茂密繁盛的模样。
那僧人一走,这棵本是生机勃勃的大树自顶冠处而起,有上而下寸寸化作灰烬,灰色烟烬裹着刺人火红如飞絮般飘起,不多时就全做了飞灰,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谁?挤我干嘛,活的不耐烦了?”
“赵三哥!老爷!你们在哪里?”
四周忽有喧闹入耳,周围那些原本不够资格坐下聆听佛法的人们顿时炸开了锅,皆似如梦初醒一般,惊疑未定,忽又有人一声惊呼,
“啊!!死,死,死人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人手指着前方,不住地颤抖,跌坐在地,两股战战,面色惨白,像是受了莫大惊吓,肝胆俱碎,丢了三魂七魄
叶枯早已回到了人群中,与荀梅和徐客聚在一处。那自号谛愚的和尚行事怪异乖张,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一言一语惑动人心,古树由他而生,古树由他而死,本身境界却不过凡骨,着实让人猜不透。
本以为从宁温到宁安会是一段平静地上旅程,却不料碰见了这么多怪事怪人,叶枯本也无心凡人之事,正准备离开,忽然心中一惊,鬼使神差般地回头看去。
满地都是鲜血,有些乌黑又有些粘稠,地上本多灰尘,这些灰尘与鲜血裹在一处,愈发血腥而肮脏。
“啪”
原本盘坐聆听佛法的富商、武夫与妖族,此时都成了一具具无头尸体,似是再也坚持不住,最后一颗在脖子上摇摇欲坠的头颅也滚落在地,溅起好大一摊血花。
满地乱红之中却有一堆清新的绿,格外扎眼,这些落下的叶片并未随着那棵大树化作烟烬散去,堆成了一座坟。
后方的两人见叶枯突然间止步回首,也都先后转身望去。荀梅还好,但那双水灵的大眼睛里也满是震惊,徐客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又转头向叶枯望来。
“好一份大礼。”叶枯喃喃自语,回想那俊秀僧人抚落漫天落叶,微笑静立的模样,谛愚谛愚,可不就是地狱二字谐音么。
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好脾气的人,谛愚和尚被叶枯扇了一巴掌,这一业果却不报在叶枯身上,而是杀了这二十多个或人或妖族的来泄愤。
与其说是赠礼,倒不如说是那和尚在还礼,杀了这些人却要算在叶枯的头上,无形中转嫁了这一桩冤孽。
叶枯一挥手,天地间有黑白隐现,飞沙走石,,那些正为了无头死尸惊恐不定的人群顿时大叫着向四面八方奔逃而去,飞沙裹挟着乱石噼里啪啦砸下,不多时便将那二十多具尸体都埋了进去,官道中央垒起了一个石头包,这一回却是真正的坟头。
他费尽玄气掀起的这一阵风与那位羽境尊者挥手改天象的手段自是不能相比,可要搬运沙石让这些人不要曝尸荒野却还是不难。
“走吧。”
将鲜血吹尽,亡者入土,做完这一切,叶枯眼中闪过一丝猩红,世界霎时一变,是血海茫茫,回头无岸,天地在飘血,赫然是那一副杀生图景。
仅有了一点清明促使他踩出一脚,转身便走,像是在逃避什么可怕的事物,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荀梅与徐客二人俱是一惊,先后展开身法追了上去,连唤了叶枯数声,都不见他回应。
这一回看似是他扇了那和尚一巴掌,占了上风,实际却是谛愚和尚回敬了一桩因果,凡人的命在叶枯心中没多少分量,可他也不是草菅人命之辈,头颅落地,鲜血横流,这些景象入目,焉能不心有戚戚?
“倒真看不出来,北宁城竟是一块卧虎藏龙之地。”
叶枯入游物之境,周遭景象飞速倒退,一时竟有些恍惚之感,再一步落下,竟是脱出了游物境界,任凭狂风打在脸上,吹得他满头黑发乱舞,再不成规矩。
渐渐地,他眼中红芒不再,心中那一股躁动也平息了下来,周身早已是被汗水湿透了。
方才叶枯的模样像极了他在土坝村外摘下那古叶长老头颅之时,那一次是演化出了记忆中的杀生图景,又被鲜血刺激,心中顿时生出无边的暴虐杀意。
叶枯自嘲地笑了笑,心道:“我只以为那谛愚和尚的言语对我全无影响,却不知道他早已在暗中出手,将矛头对准了我。”
恢复了清明,叶枯便也放慢脚步,不多时荀梅二人便赶了上来,关切问询,叶枯也只都说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