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叶枯如此想,怪只怪这有德道人的“德”全都在这道号里,常言说“虚名”二字,在他身上倒是应验了十分。
有德道人四下瞧了瞧,确定了这周围只有他与叶枯两人,像叶枯招了招手,示意让他靠近些,压低了声音,道:“天道放榜,分作天地人三卷,是也不是?”
叶枯微微偏了偏头,但见有德道人难得的一脸认真严肃,便也“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狗屁!”有德道人冷笑道,“天道恒一,天地人三才不过是后世后天之说,以人道窥天道,管窥蠡测,殊不知自己才是井底之蛙。你且猜猜,我那一角黄布是什么东西,又是什么东西能挡玄阳太阿之锋?”
叶枯心头猛跳,手中竟渗出冷汗,有德道人所言,无异于当头棒喝,那胖胖的身躯虽然近在咫尺,却只让人觉得远在天边,难以捉摸,“莫非是人……”
“嘘!”
有德道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翻了个白眼,道:“亏你真敢想,当心祸从口出!”他又四下瞧了瞧,还特地往天上望了望,“天地人三卷,说到底,本质上都是一样东西,这个咱们暂且不说,就算我说了估计你也不大明白。”
叶枯见他如此小心翼翼,心想:“到底是我不明白还是你压根也就不知道,什么天道,什么天地人三卷,这等事情太过遥远,暂时还轮不到我一个凡骨境界的小修士去想。”
有德道人却不知叶枯心里在想什么,见叶枯立刻噤声,还以为是自己方才所讲的话已是将他震住了,心中不禁更是得意,又道:“天下万物都有真伪之别,真东西固然好,但却不是人人都有通天的机缘,可以承载那等天地至宝。”
“姑且还说人榜吧,榜上留名便有气运加身,关系到那些宗门、圣地、世家、皇朝数年乃至几十载的兴衰,牵涉太大,自然就有人动了歪心思,妄想仿造人榜。那人也是惊才艳艳之辈,竟真被他窥得了一缕造化,寻得一线天机,仿成了假榜。这等事物问世,自然惹得'天怒人怨',各方势力得到消息,哪有不眼热的道理,纷纷派出人马出手抢夺,商、夏两国,甚至于域外妖族都入古夏逐鹿,也不怪他们贪心,人榜毕竟牵涉太大,但凡世间修士,无人能置身事外。”
天河鸿沟,非羽不渡,商、周两地有人横渡天河而来,这其中的腥风血雨,不言自明,只是这域外妖族一词叶枯又是第一次听人说起,道:“域外妖族?何处是域外?”
有德道人像是在看白痴一样看了叶枯一眼,似是对叶枯打断了他抑扬顿挫的评书有些不悦,但还是解释道:“上官帝族建立古夏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妖族上至生死,下至凡妖,通通驱逐出境,所以才有了如今偌大国土疆域内一妖难寻的局面,所以才有了域外妖族一说。”
善于经商又爱财有道的人总是健谈,有德道人又接着说道:“可天道人榜,哪里能容人如此亵渎,仿造人榜一事本就是暗度陈仓之举,这般角逐却是惊动天下风雨,天道震怒,降下雷劫,一下便将假人榜劈碎了,那位造榜之人自然也是难逃一死,三魂俱散,七魄皆灭,丧命雷劫之下。”
顿了顿,有德道人又道:“假人榜被天雷劈碎,散落四方,而贫道这一角黄布便是假榜的一角碎片!”
有德道人这话说完便负手站在一旁,只想着叶枯会求他,让他把那角黄布再拿出来让自己开开眼,却不想叶枯只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胖道士,摆明了是不怎么相信。
“你是不是觉得这布破了,旧了,只是假人榜的一角残片所以没什么稀奇?哼,现在你们这些年青一代所争的人榜,你当就是真的了?说不定比我这角黄布还不如!”有德道人没好气地说道。
这位道爷所言,随便拿出去一句都足以引得古夏修真界震动,叶枯本来听得都有些麻木了,这一下却仍是全身一震,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了底,犹豫道:“你说的是真的?”
有德道人像是颇为后悔,恨自己一时嘴瓢说漏了,一连了数步,连连摆头,道:“什么真的假的,贫道这一回是亏大了,什么都没跟你要就把这么多秘密都讲给你听了,算了算了,谁让咱们兄弟一场呢,不跟你多废话,先走一步了。”
说完,不待叶枯还回答,胖道士摇晃着身子,眨眼间便没了踪影,速度之快,比在那小镇中逃跑的时候犹胜几分。
有德道人离去,叶枯并未追赶,而是先内视观己,见到那一块刻有兽爪痕迹的道牌仍是静静悬在丹田边缘,他心念一动,想将这道牌取出,只可惜这石头疙瘩似的道牌没有半点回应。
多想无益,叶枯一路出了坊市,这次是走的正门,才知道进入坊市预付的灵石是要退的,托了丁忠的“福”,这样还白赚了一块灵石。
确定了身后无人跟踪,叶枯辨清了方位,身入游物,向着徐客几人藏身的地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