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枯艰难地开口,语气中透露着惊疑,“羽尊的一缕神念?!”
那老人微微点了点头,似是有些喜意,空荡荡的眼眶直让人毛骨悚。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眼望去,这小子便会踉跄着从自己祭炼出的那只甲虫上坠下,却不料叶枯仅仅只是转过了头,别开了眼。
至于能从叶枯口中听到这“神念”二字,就更是在这老人的意料之外,修士只有登上了步羽十三阶,羽化封尊之后才能着手考虑。
但羽境所掌握的力量并不足以真正做到一念千里,身外化身的境界,那缕神念一经离体,修士本尊便会陷入休眠,脆弱不堪,便是一个没有修行过半点玄法的人也能在那时候了结了羽境修士的性命。
再则那缕神念终归是没法与完整的三魂七魄想比,羽境分出的神念实力大概只在化神上下,唯一的好处就是神念化身的消亡并不会牵连到羽境修士本尊也一并死去,只是那滋味也不会好受就是。
所以当世的羽尊根本没有人会选择分出神念行走世间,那太危险,一个不甚被人钻了空子,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况且这分化神念之法对于修行一道有害无益,能修炼到羽境的莫不是有大才情之人,谁会甘心止步于此,不去尝试着叩开那一道令人向往生死玄关?
分化的神念在外貌上与本尊是一模一样的,叶枯能认出眼前的老人是一缕神念化身,凭的自然不是那两只空荡荡的瞳孔,而是上一世的记忆。
只是他这模样,端的是不像个活人。
“小家伙有些眼力。”那老人语气中的赞许又浓了一分,话锋一转,道:“老夫想收你为徒,下来磕了头,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以前的事自然是一笔勾销。”
这眼中无物的老人只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褚十力是为他办事,叶枯杀了人自然就是拂了他的面子,他这番兴师问罪为的也是自己的面子,而不是褚十力这个人。
叶枯心中诧异,他可没乱拜师傅的习惯,就是入古灵门下也没有行过磕头这等拜师大礼,脸上神色如常,不置可否,见这鬼也似的老人没有立马动手的意思,语气也恭敬了些,道:“前辈谬赞了,杀他之前,饿我可不知道他时你的徒弟。”
“哦?”
这可与那帮不成气候的地痞无赖说的不一样,但这老瘦骨嶙峋的老人也不因被骗而动气,是因为他已成全了那些从叶枯手上捡回一条命,又千方百计地找上门来送死的人。
这些人搜来的银子都放在褚十力身上,叶枯在拿走那一张伪造的征兵令时也顺带拿走了那些银两。
老人怪笑了一声,有声起于幽冥,“那种废物就算是跪着求我我都不会多看一眼,要不是你杀了他,我还不知道他叫这烂名字。”
略微一想,叶枯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因果,斟酌了一下,道:“既然是误会,那……”
“废话真多!”老人颇不耐烦,打断了叶枯的话,“我也不怕告诉你,本尊这一缕神念只在凡骨境界,但要杀你,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叶枯心中一惊,他看不透这老人的修为境界,眼下这老不死的东西自曝短板,要么是自恃羽尊之能,就算是是一具凡骨境界的神念化身依然有神鬼莫测之手段,要么就是彻底舍了一张老脸,一如先前这根骨刺般,只想诱叶枯上钩。
“前辈怎么如此不讲理,先是纵容褚十力那种人渣为祸乡里,再是杀我古夏官兵,现在又要杀我,不觉得有辱自己的身份?”
“桀桀,小子,你还太嫩了些,”那老人怪笑着,那声音像是利爪抓在金属上,直让人汗毛倒竖,他的身形渐渐变得虚幻,真如鬼魅一般飘忽不实。
“以你的资质,尚还不入本尊法眼,那一只宠物就当送你做个陪葬了,到了下面可别怪本尊小气,桀桀!”
幽冥鬼音在林中回响,叶枯脸色大变,心中大骂这个老梆子不要脸,自白骨甲虫上一跃而下,玄生阴阳,阴阳归玄,不再有黑白覆手,也不见异象衍生,眸光冰冷,凝重非常。
他的心思全在外面,没有注意到,在丹田之中,有德道人赠予的道牌隐隐颤动,似是有了被什么莫名之物勾动。
“咔嚓喀嚓!”
枯萎灰败的树木尽皆折断,满天乱飞,天色骤然一暗,似是沉入了永夜,再也不见天日,而叶枯则身处黑暗中心。
“哗哗哗!”
是古旧的车轮碾过黑水,还是那面目可憎的骨兵操戈横刀,乱响之间,残破的战车载着阴兵冲来,片刻之间便到了近前。
这些战车彼此之间相互呼应,似是结成了某种阵势,那不像个人的老头拖了这么久,就是要让这阵势牢牢地锁定叶枯。
叶枯隐约间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上来,越是危险便越是要冷静,千百次的生死边缘让他深谙此理。
这些战车自四面八方而来,可彼此之间的配合却好似并没有么默契,横冲直撞之间,看似封尽了生门,实则却留下了一线生机。
“羽境神念化身布下的杀阵,怎么可能被我找出破绽?是陷阱?”
心思如电转,可战车冲势却不等人,碾压而来,凌冽的寒风直欲把叶枯剥去一层皮!
再不脱身,必死无疑,他一咬牙,当下也顾不得许多,阴阳玄气护体,身入游物,看准了那处生门,急掠而去。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