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想起傍晚在行宫花园看到的那位持剑侍女,目光皎皎,形态迤逦,行动时的姿态,移步时的举动,与她带去月沽池的那位倒是如出一辙。
“正说起你呢,你就来了。”许媚朝莫邪招招手。
莫邪像抽干了魂魄似得,痴痴上前。
许娥略带嗔怪的口气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有贵客在此也敢这样莽莽撞撞的。”
莫邪俯身,下跪行礼,“奴婢莽撞,请公主殿下恕罪。”
责怪她的是皇后,她却向韶华请罪。旁人看了,只当是莫邪应了皇后之言,故才如此。可韶华知道,她是在求自己不要对皇后吐露真相。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韶华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复杂,这个受许家恩惠却反过来陷害主子的人,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一桩小事,哪里谈得上怪罪不怪罪的。”韶华微笑着看向她,她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莫邪讪讪起身,回到许娥身边。许娥握住她瑟瑟发抖的手,问:“手怎么这么凉啊”
莫邪一时乱了方寸,竟一个字也挤不出口。许娥抬头看她,只见那张应画似的小脸苍白如纸,“怎么了,不舒服吗”
“兴许是着凉了。”韶华突然开口,莫邪的心便像提了七八个水桶一样不安。
韶华冲她笑了笑,“我送你出行宫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去月沽池为许国太祈福的吗”
许娥的母亲名讳中恰含一个月字,姐妹二人听了,只当莫邪对亡母情深意重,并未有所多想。
“你倒是有心了,只是何苦要挑月沽池那偏僻的地方。这夜凉如水,你若病了,谁来伴我左右呢”许娥柔声关怀。
莫邪眼睛红了一圈,埋头不敢看她,只是嘴里不住的念着“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许娥本比她小上一岁,现在却像个姐姐一样哄着她。
韶华见鱼儿已经上钩,便不想再耽误时间。她起身,朝皇后行礼,“时候不早了,韶华已打扰多时,先行告退。”
“公主这就走了”许媚起身,一副热情挽留的姿态,韶华与她稍作寒暄便退出了大殿。
月影西楼,夜色微凉,增红叠翠二人正恭候在外。增红眼疾手快,一见韶华出来,便将怀中的披风给她披上。
三位丽人在夜色中行走乃是一道靓丽风光,途中遇到了宫女舍人无不回首张望,多看两眼。
待行至偏僻小径,韶华才开口询问:“都处理好了吗”
增红点头,“刺客足有十八名,虽身着汉服,武功却不像出自中土的。我降服他们之后,他们全部服毒自尽,无一活口。”
“看样子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韶华美目眯起,余光探向叠翠,“可查出是何种毒药”
“大宛国的一日不归散,服此剧毒会断肠而亡,身体化为一滩血水。”
听到叠翠的回答,增红补充一句,“奴婢在尸身腐烂之前便将杀手尽数丢到枯井之中。”
“做得好。”韶华语气淡漠,似有所伤感。叠翠转着大眼睛,想说些什么哄她开心。“还是翁主英明,用一招移形换影便让红姐姐代替您去赴宴。”
“若是可以,我不希望你们之中任何一个替我承担危险。”韶华柔美的声音里夹杂着无奈,在增红叠翠听来却极为温暖。
她们异口同声道:“为了翁主,奴婢不怕危险。”
湘妃竹簌簌作响,韶华转身看向这两个自幼相伴的侍女,便忍不住想起莫邪。
“如果有一天,有人逼你们背叛我,你们会如何”
增红与叠翠互望一眼,眼神坚定的看着韶华,“奴婢宁死也绝不背叛翁主”
韶华心中多了几分安慰,莞尔一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你们不必在意。”她举头望着云雾散开的皓月。
银野川,接下来的答案,需要你替我寻找了
更深雾重,许皇后本想留姐姐在宫中就寝,怎奈许媚放心不下家中的风流相公,偏要吵着回去。许娥这才命莫邪相送。
隐在暗处的一道身影露出半截,伟岸的肩膀玄服赫然,淡蓝色的丝绒,金丝银线绣成的金乌。一派异域奇服,透着一股神秘而致命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