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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伤逝(2/2)


    “然后,我渐渐开始明白,文先生说过的话了,因为第一次,我有了期盼,我盼望着和文先生在一起,盼望着成为他的妻子”

    “我的日子,也不再是每天不变的平淡,每次离开他的时候,我都会觉得难过,每次和他相见,我都高兴得要跳起来。白天见不到他的时候,我会想他,会期盼着晚上早点到来,因为到了晚上,我就能够见到先生了,我就能靠在先生的怀抱里了”

    在众人面前毫无保留的表白,对我的感情纯洁得就像水一样。明明,只要我多爱她一点点,她就可以永远属于我了;明明,只要我对她多重视一点,我就能更早地感受到她对我的情意;明明,只要我再坚决一点,我就能带着她离开这里。我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男人,我对不起橘花,对不起这位把我看得比她的生命更重要的姑娘,我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趴在山溪边,用头拼命地撞着地上的砂石。鲜血从额头上流了出来,染红了一大片溪水。

    “啊,从上面掉了下来吧好像伤得不轻呢。”一位女子走了过来,蹲在我旁边,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中依稀看到来人穿着紧身束袖的衣服,一头短发是瑾小姐。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摔痛了吧乖,别哭,姐姐疼你。”瑾一边说,一边撕了一片衣衫替我包扎伤口。

    我推开了她的手,坐了起来,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我不想见你,也没心情跟你吵架。”

    “你不想见我我偏要见你。我就是要看看我们的文先生那副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痛哭流涕的表情。”

    “你立刻给我滚”我的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一样。

    “好,我这就走”,瑾站了起来:“本来人家想跟你说一些橘花妹妹的事情,既然你不想听”

    “瑾姑娘,实在,实在抱歉”,我就像一条丧家犬一样拉着瑾:“是在下无礼了。我心情不好,言语冒犯,还请姑娘”

    “那是你求我留下的哦不是我死不要脸地缠着你哦”瑾又蹲了下来。

    “是,是我死皮赖脸地缠着姑娘”我发现我连一点节操都没有了。

    瑾笑了笑,笑容却渐渐地凝固了,她呆呆地看着前方,过了很久,才慢慢说道:“橘花妹妹已经走了”

    我眼前一黑,摔倒在山溪里。

    瑾连忙把我拉了起来,一时间,我只觉得悲痛难抑,不由得放声痛哭。

    橘花就这样走了,就这样永远永远和我分别了。

    瑾默默地看着我。她没有说“想哭就哭吧”,也没有抱着我轻拍我的背脊,甚至连一块手帕都没有递给我,她就是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嚎啕大哭。

    瑾等我哭了一会儿,哭声渐渐小了,才又说道:“橘花妹妹她,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她自始至终都带着微笑,不停地唱着歌,就算利刀把她身上的肉割下来的时候,她的歌声都没有停止”

    “所以,明天的祭典,我会一直微笑着,唱着歌,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我要告诉大家,我的选择,让我无比快乐”

    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这位纯洁得就像冰山泉水,天真得就像初生婴儿的女孩,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真的没有一丝遗憾,没有一丝怨恨。

    “我不知道盈民国为什么会有这么残忍的祭典,有时我会想,也许是那些贵族追求圣女失败,就想出了这么个酷刑折磨她们。看着拒绝了自己的女子在临死前痛苦挣扎,对于那些一直高高在上的贵族来说,会有某种复仇的快感吧然而,橘花妹妹战胜了他们,她没有哭,没有呻吟,没有挣扎,甚至连眼神都充满了幸福和快乐。她微笑着,歌唱着,当鲜血流到地面上的时候,她又大声地向仙鸾祈愿,祝愿她心爱的男子永远幸福快乐,祝愿这个国家所有的居民都能找到自己幸福的生活。本来,神社的大殿上,贵族们是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吃肉喝酒,一边观赏圣女的垂死挣扎,可是,渐渐地,歌舞都停止了,贵族们手上的酒杯也放下了,他们呆呆地看着橘花,看着那位在浑身鲜血中依然带着仙子般微笑的女孩。士兵再也不敢用利刀触碰她的身体,侍女也不敢替她止血喂她蜂蜜,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敬畏,好像看到了仙鸾下凡一样橘花妹妹,是失血过多而死的,她是有史以来,第一位还没有到正午就去世的圣女”

    我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瑾。我仿佛能够看到,橘花带着天真无邪的微笑,面对着刽子手拿着的带血的屠刀。她那份获得了属于自己的爱情的喜悦,以及对于把这种喜悦分享给所有人的渴求,远远超过了斧钺加身时给她带来的痛楚,所以,她能一直微笑着,无怨无悔地离开。

    “橘花妹妹是真正的圣女啊”瑾看着灰暗的天空,似乎在自言自语:“大殿上的人,都像着了魔一样,有人脸色苍白,有人全身发抖,有人大哭大叫,还有人拿脑袋猛撞柱子。我也懒得去看他们的丑态了,就出来找你,有人说看到你跑到了这边,我便追着过来,没想到你摔到这里了,找得我好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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