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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真实的告白(2/2)

    对,我不是张胜,我是一修练千年的狐,千百年来,我和我那娘子,涎下了万千的子孙,那时候,还没有莒州府,我们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南山上,南山就是我们的乐园,就是我们的天下,后来莒州府逐渐成了人寰泱泱的大府,南山遂不再太平,人们蜂涌南山,开始拼命掠杀各种生灵,其中就有我族,其实我狐族并没有妨碍得他们人类,这一掠杀,我狐族的大多数儿孙即残虐地丧在了人类的刀箭棍棒之下了。

    娘子,你说你那夫婿因你只生两女,还怕断了香火,而我的子孙已被杀得几乎殆尽,我该何以堪?

    所以我要报复,我报复了一代一代的人,却是人类对我狐族杀不禁,我也就对人报不完,如此,继续杀,继续报。

    现一世,那张胜又毁了我不少子孙,所以我当然亦要报复他。

    而你那夫婿虽不直接毁我子孙,我子孙却因他而被毁,所以我当然也要报复你夫婿。

    实告诉你吧,自你我有了交接之后,你那夫婿再经你,已是没了繁衍的能力了,不光他,象这样被我报复的,已有很多很多。

    我冒充“张胜”与你夫君的外室做事,目的却是为了让她牢记“张胜”,让她没了“张胜”便会发疯发狂。

    当然,那不是真实的张胜,真实的张胜没那等能耐,而张胜之名由那疯女人之口传出。人人都会知道,张胜是个老不尊贵的、无耻的好色之徒,我要毁了张胜的名声,让他出丑,让他名誉扫地,呵!现在基本已达到,尽管,将来终会有澄清一天,但他毕竟被肮脏过,毕竟深深地苦恼过。

    报复那张胜,当初,我本想选的是你,可谓一举两得,却是看你还算良人,与我报复过很多人相比,你良善多了,如此,我就放了你,遂用了你夫君的外室。

    之后,我做得她成功,她果然沉迷于“张胜”到疯,满世界寻找“张胜”,于是,“张胜”大名,骚遍全城。

    你那夫婿的外室被你领到家里,毕竟因疯傻,而成为你的累赘,如此,我已在前时,收了她所有的记忆,正你看到的。如此,她心里,便再没有了与“张胜”相好的一切,即使外面将她与张胜说了个天翻地覆,她也没一点相干,人们会说张胜和齐州来的一妇人如何如何,却不会说是那是杜松山的妇人,想必你那杜松山夫婿,也不会轻易告诉世人他有个从齐州带来的外室吧,因此,这里通没露出他杜松山一点,但露出他,于我也不难,却不露,你道为何?呵!不露他,并不是为了他杜松山,而是为了你,因我怕人会误会到你身上。

    再说,你那夫婿的外室吧,她当该仍是刚从齐州来到莒州的小娘,因名不正,言不顺,不敢进你的家门,怕你不接纳,只好在外寄居,而你那夫婿,带了她过来后,也没的整日的对她光顾,她也如同是过了上顿没下顿,如今,你已接她回家,她醒来后,我会让她想起你喂过她饭,那么,她第一感谢的,即是你。

    我觉得,你暂没的恨我,又跟我来到了这里,并处处为我,是因我还没将我的全部告诉你,现我告诉你了,你,你或许当该恨我。

    但我却是非要告诉你不可,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自我那娘子离我后,你是唯一能让我欣慰的人,这让我好生感念,同时我已看出娘子你对我也有几点心思,如此,我不想瞒你。

    我向你说了我的一切,至于再往后,你怎得看我,你理解不理解我,我都不会奢望。这个世界上,能理解我的,恐怕也只有我那已死去的虞十三娘,其他再没有了,即使我那至亲的岳家虞家狐也理解不了,你也看到了,我那虞十七娘小姨子,饶是冰雪聪明,也为我狐族新一代的楚翘,也只是认为我的一切,不过是流恋人间的烟花罢了,动辄即骂我,而我那狐族的其他,包括我的子孙,更不理解我了,甚至于骂我是风流浪荡子、是骚货、是通过采阳采阴以助修练的败类,其实,我不是,也不屑,我是最纯纯粹粹的,有着千百多年的正统狐元,我要竭力维护我狐元的唯一性、纯洁性。

    方才,你看到,我那洞里囚禁住的,他才是通过采阳采阴以助修练的骚货,是我族的败类,坏我族名声,如此,我才囚了他,我能囚了他,娘子自能想象出我是何样的狐。另,你跟我也这好久了,我与你欢爱无数,你衰不衰弱,你自己也知道,且你还应该感到,你自与我相好后,你更精健神旺了,你容颜已开始焕发,那是我滋润了你。我不向你表功,对于其他,没你良善的人,我也是如此,但唯你让我心甘情愿,且为你高兴。

    其实,你或许早已知我为非人,不过,只是过了今天,你才知我是一狐,是一千年修行的狐,然,即使你已知我是狐,却未必知我是一心事重重的,背负着太多的仇恨与悲伤与孤独的狐。

    啊,想我那曾经浩浩荡荡的一群儿孙已被丢得七零八落,而最与我相知相爱的妻也已撒手尘世,剩下的就是漫无际涯的孤独,那无以排遣的,沉重如铁的孤独,象汪洋能将人吞噬般的孤独。自五百年前,我那虞十三娘娘子,离我而去后,就已伴随我了。我眼睁睁地望着那满目的花花世界,却通融不到其中。但为了摆脱孤独,我也曾有意在这个天地间的芸芸众众中,来来往往,徜徜徉徉,挨挨挤挤,却总难找到能让温暖、让我欣慰、让我倾吐的人。往往,我不得不放弃喧闹,放弃纸醉金迷,又独自回到我那私密的府邸,其实,那是我那虞十三娘妻的墓,可惜她早已化作了尘埃,散落在我二楼的床上了,而她的灵魂早已几经转世,转生他乡,连我这修行千年的,也找寻她不得。如此,每当我身卧于那宽敞的府邸,即使近身于烈火之边,亦觉彻骨的寒冷与空旷。

    我看出了娘子对我的一片心意,有心安慰我,让我温暖,甚让我感念,如此,我即更需对你敞开心扉。

    打开心扉才见最真实的情,除了爱与感念,还须面对的是最真实前因与现境,而后者是残酷的。

    现,我向你说出了我的种种,我一面厢深深地感念你,一面厢也报复了你的夫婿,但感念你归感念你,报复你夫婿归报复你夫婿,我都不会中断。

    如果你理解我,那么,你将是我后世这百年一晌中最难得的安慰。

    如果你不理解我,你还回到从前,回到未认识我之前,你是莒州商人杜松山家的夫人,育两女,相夫教女,温良娴淑,而我仍是那只千年修行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又执着报复,生命不止,修行不歇,报复亦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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