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雅依旧搅着咖啡，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银匙触碰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还想问什么吗？”
“我听说，舰队里盛传，你……杀了你自己的父母？”莱恩小心翼翼的措词。
菲雅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手一抖，咖啡洒出来一些。
“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突然……”
菲雅叹了口气，将咖啡一饮而尽：“这个故事有点长，待会再讲。先和你解释一下我来你们学院之后的事吧，闲着也是闲着。
“你们的怀疑都没错，我利用沐沐，加入舰队，暗地里联络以前的队员，让他们偷偷的过来。之所以杀了莉莉她们，是因为她们侮辱了我的父母。那两个人我是让枫杀的，至于莉莉，是我自己动的手。因为她实在太过愚蠢，打乱了我的计划，居然想到雇佣十二舰队的狙击手杀我，那些人是认识我的。从那天之后，威廉就应该知道我在这里了。所以，他加快了计划，我的人连三分之一还没有到。我只能想办法把萝斯一起叫过来。你也不用恨她，她那么做都是想帮你。
“后来，你也都知道了，我事先埋好炸药，算好时间，等叶寒天的人去了之后引爆。虽然害死了那么多学生，但他们的机甲师也死了不少。我给你们的队员都发信息通知，结果最后到的只有那么几个人。”
“这么说，要是你能再多点时间筹备，还能救下那些学生？”
“没有如果。”
菲雅向后倚着沙发，眼睛映出窗外的云层：“现在，讲讲那件事吧。”
“我和哥哥原本是孤儿，被一对夫妇收养，可我们并不知道实情。
“当年，我瞒着他们，进入军校，加入舰队，成为了一名暗杀者。我哥哥则是顺利进入了研究院，成为一名研究员。
“后来，我成了第四舰队队长，我哥哥也进入了二十六舰队，取代了队长的位置。但他并不知道我，我一直以代号‘白莲’自称，出门也一次换一张脸。他大概还以为我在哪个学校读着书，做我的乖乖女。
“当时年少无知，不懂隐藏，总是私下和议会对着干。我的思想也与大部分人不一样，我每次都主张与CRIME和解，屡次救下CRIME。他们终于发现控制不了我，对我的忌惮与日俱增。终于，他们的恐惧超过了对我才能的需要，所以他们决定，杀了我。
“期间我利用一些资源，查到了一些事。现在看来，除了你父亲那次，应该是他们故意想让我知道的。他们故意泄露了一部分资料。我跑回家，用匕首架在我那所谓父母的脖子上，质问他们。可我没想到，他们自己撞到了刀刃上。我更没想到，我哥哥就在门外。
“我不知道他们这十几年来，把我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做，是否是议会的命令。还是单纯的因为愧疚，才选择了死亡。总之，议会利用这件事，把我逼上了绝境。
“他们又‘不经意’的让我哥哥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以前杀过的人，其中有平民也有国家元首。他大概无法把这些同她妹妹联系起来。议会趁此利用他那可笑的正义感，让他把我骗到一个废弃的酒庄。那里有威廉的埋伏，还有CRIME在等着我。
“事后他们想抹黑我，也是正常反应。倒是我没想到，欧洲那几个人会为我说话，平日没什么私交，关键时候还是挺靠得住的。
“只是他们大概没想到我能活着回来，现在也该后悔让我知道那么多事吧。”
“你那两位……养父母。”莱恩斟酌着用词，尽量委婉地问。
“他们是议会派来监视我们的。从一开始引诱我进入军部，到最后，都在他们的计算之中。因为他们畏惧着我们的父母，也顺便提防着我们。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当时还自以为是瞒过了所有人，到头来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我的初衷，也不过是想让他们活得好一点。”菲雅看着窗外发呆。
“可这种事，你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菲雅无奈的笑了，眼中竟泛起晶莹的东西，“他都没问过我，没想过要解释，我怎么知道。况且，以我的性格，也没想过要解释。我是暗杀者，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即使我没有杀他们，我杀了其他人也无法否认。我哥哥的性格，我了解。他不会信我，只会觉得我在掩饰。好好的一家人，他宁愿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也不会来问我。不信我的，依旧心存怀疑的种子；信我的，我也没必要解释。既然他们都觉得我是魔鬼，那我就是好了。这种事一直憋着，真不痛快！”
“现在，你可以选择，是从此隐姓埋名，当个普通人过一辈子，还是加入我的舰队。”菲雅起身，去找了埃里克。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埃里克。”她坐到他对面。
“处理完了？”
“嗯，怎么选随便他。”
“打算回来吗，夫人？”埃里克轻声问。
“闹成这样，想不回去也不行吧。”
埃里克走过去坐到她旁边：“没有别人，想哭就哭吧。”
菲雅倚在他肩上，再也忍不住，无声地哭了起来。她一直忍着，不曾表露过什么感情，所有的一切都埋在心里。如今终于有人和她说了一句“哭吧”。什么也不问，安静的陪着她，让她可以卸下那张已经呆了很久的面具。
她也会哭，也会笑，也会难过，也会愤怒，也会为了毫无干系的人伤心落泪。但她还是舰队长，现实不允许她软弱。
埃里克轻轻揽过她的肩：“新天鹅城堡，一直等待着它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