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小说网 > 仙侠小说 > 武岳通天录 > 第七章 赵信虚幻境逃生 萧政隆德府问卜

第七章 赵信虚幻境逃生 萧政隆德府问卜(2/2)


    两个孩童驱赶牛羊自去,陈留凤肚内寻思:“只得投村里去借宿。”

    当下迳去赶那牧童,要一同到村上。走得半里之程,却远远的只是赶不上。

    正纳闷间,乱岭上闪出一簇人家,陈留凤到村头望一回,路上并无半点人烟。瞥见一个老翁,拄着条竹杖自屋内出来,陈留凤上前唱个诺。

    老翁道:“客官打哪里来,到我村上作甚?”

    陈留凤道:“过往的客人,恳请借宿一夜,明日依例拜纳房金。”

    老翁道:“既如此,客人随我进来。”

    陈留凤谢了扰,跟那老翁到正屋中,分宾主坐下。老翁道:“客人用过饭不曾?”

    陈留凤见灶堂冷清,不敢叨扰,道:“已用过了,不劳生受。”

    正说话间,一个素衣女子入到屋中,容华清冷,身姿娉婷。见了陈留凤欲退去,老翁道:“我儿不来拜见客人,将何待。”女子向前施礼,口中道:“公子多褔。”自去了。

    老翁道:“村中女子,难有见识,客人莫怪。”

    陈留凤陪小心道:“此间何处也?”

    老翁道:“此地名唤竹坪村,为临近边州,未有多少人口。敢问客人高姓?欲投何处去?”

    陈留凤诉了姓名,道:“戏瞩春色,不觉忘途到此。”

    老翁道:“客人英年倜傥,当此耳。”

    两个说一回话,老翁引陈留凤到厢房休歇。

    是夜月色凄然,陈留凤睹物思情,不觉想起几句诗来,道是:“静夜四无邻,荒居旧业贫。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又为肚内无食,辗转不能成眠,偶然忆起堂上女子,音容宛在,由不得心中一动。忽听窗外率率有声,翻身看来,只见素衣女子散发披肩,脸上白生生的,项上一道血污,正往窗内看。陈留凤见了,猛然一颤。再看时,又无一物,心道:“莫不是饿得眼昏。”当下摊开身子又睡。

    次日早起五更,出房见老翁已在院中,陈留凤相辞,老翁道:“客人何故急至于此,村夫鄙陋,不周处,休得见怪,且用过早饭再去不迟。”陈留凤也自想道:“离此间去,不知哪处方能打火。”

    当下生火造饭,俄闻女子在堂内道:“阿爹,未有米哩。”老翁道:“不急,待爹爹籴米来。”陈留凤闻听,心内寻思:“此老年迈,怎堪役使。”便开言道:“村中何处粜米?”

    老翁道:“你是客人,怎地消得教你生受,老汉自去买来。”

    适逢女子步出屋来,道:“何消这般,女儿去铺上付下米钱,吩咐经纪教人送来。”说罢款款去了,陈留凤露天里见清女子颜色,果是生得标致。

    女子去不多时,引着一个小厮回来,那厮儿将米撂下,见了陈留凤,打诨道:“宁姊姊今日喜眉笑眼的到铺上籴米,原来是有姊夫这一表人物。”女子道:“羞答答,谁教你说这样话。”小厮嬉笑出门去了。

    当时造过早饭吃,陈留凤再来请辞,老翁道:“客人既是游览春景,何必如此匆忙,再住二三日归去未迟。”陈留凤道:“怎好久在贵寓叨扰。”老翁道:“只恐客人住不贯,倘蒙不弃,便长住,也是寒舍的光耀。”女子也道:“奴家买备了菜肴,只要晚间管待公子,公子如何急急要走。”陈留凤本自不知投何处,禁不住两个盛情,道:“如此先行谢过。”父女各各欢喜,当下又住一日。

    到晚间陈留凤与老翁于屋内饮酒,女子相次将菜品送上桌来,自退去。

    老翁开言问道:“客人年方几何?”

    陈留凤道:“小子痴长二十七寒暑。”

    老翁道:“客人膝下几个儿女?”

    陈留凤未解其意,道:“不瞒太公,尚未婚娶。”

    老翁道:“如客人之才貎,缘何二十七岁未聘?”

    陈留凤见问,心中知会几分意思,暗暗寻思:“不成在这里有一段姻缘?却是我漂泊无定,不是安家守业的人。”口中以他词掩之。

    两个吃一回酒,看看更深漏尽,各自歇了。

    陈留凤知道两个心意,第二日一早起来,只怕老翁再说姻缘,忙忙收拾完备,作势道:“只顾在此消遣,险忘了家中尚有事务,得闲再来拜望太公,休怪,休怪!”

    辞过老翁,急急投村外去了。此时五鼓将尽,黎明方兴,行得三五里路程,见个老汉肩扛锄具上岭上来,见了陈留凤问道:“你这汉子,大清早打哪里来?”陈留凤道:“从竹坪村来。”老汉睁眼喝道:“胡说!”陈留凤不明所以,那老汉已去得远了。

    又行得有一盏茶功夫,迎面一个三十上下年岁的庄稼汉子,诧异道:“汉子,你恁般早从岭上下来,昨夜在哪歇的。”陈留凤见来人便这般问,以为本处人欺生,诈谎道:“我是竹坪村人,才从村里下来。”那汉子听得,发一声喊,拔足狂奔。

    陈留凤心疑,逡巡半晌,道:“不如回去看个究竟。”当下原路回到岭上,此时已有辰牌时分,太阳远远地从东边上来。陈留凤团团一望,乱糟糟全是墓堆子,哪里有什么人家,心下方才明白,所遇者俱是鬼也。

    正惊愕间,只听得前面林子里率率声响,陈留凤道:“又是作怪!这般一个大早,有甚麽人在这里。”走到林子里边一望,只见松树林中,开阔处一座野墓,墓傍一株大松树,垂下一根麻绳来,一个人吊在上面,不住地晃荡。

    陈留凤见了道:“这也是鬼。”劈手一掌,那人在空中猛可一晃,将绳也腾断了,一齐跌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来。陈留凤上前看了,见他奄奄乃有一息,暗暗道:“恐是误认作鬼了。”伸手试他鼻息,与常人无异。又拖出林子外来,在白日下看,形影亦无异于人。问道:“你是甚人,大早在林子里妆鬼。”那人道:“我是被人吊在林子里,岂敢妆鬼捉弄师傅。”陈留凤欲再问,只见他眼帘慢慢合扰,竟有些不支了。暗忖道:“这也是个习武的人,挨我一掌,竟未立时就死。”

    当下将他扶到一块大石板上,使两指在那人臂上捋过,大喜道:“好在经脉未碎。”又将他扶坐起来,双掌按住背心,以内力替他疗伤。半响,那人微微地说道:“多谢师傅救命。”

    陈留凤道:“你也不要谢我,本自是我伤你,如今一一抵过。”

    那人道:“虽受师傅一掌,也得师傅救了性命,否则不知吊到什么时候,终也是死。”

    陈留凤心奇,问道:“你怎会被人吊在这里?”

    那人支支吾吾,陈留凤以为是偷鸡盗狗之徒,被人捉来吊着,道:“不说也罢,你既已无事,我去了。”

    那人急道:“不瞒师傅,我实是契丹人。”

    陈留凤喝道:“胡说!宋辽两国早修和睦,怎会因你是辽人便缚你在此处。”

    那人摇手道:“师傅休要误会,小人名叫萧政,辽国西京大同府人,自小好使拳脚,故知大国为武学正宗所在,慕名到此。昨日山下见一个使枪棒的汉子,小人技痒,要合他较一较高下。那汉子不肯,小人就去夺他手中枪棒,当时打将起来,又不敌他,被捉来吊在这里。”

    陈留凤道:“原来如此。”

    萧政忽然翻身拜倒,道:“小人在辽国时,也自学了许多年月,如今见了真人,原来半分不直。”一壁叩首道:“求师傅收小人为徒,执鞭随镫,决不敢违拗。”

    陈留凤道:“休拜,我不收徒弟。”

    萧政只将头嗑个不了,道:“师傅隔空一掌,直打得徒儿半死,若是寻常人,实实挨他一拳也不能够,因知师傅修为,若能学得万一,死也无憾。”

    陈留凤见说,终有些不过意,身边取出一锭银子来,道:“你把去好生将息,我是个落拓的人,实不收徒弟。”

    萧政道:“我不要银子,师傅不收徒儿,徒儿就在这嗑个不了。”

    陈留凤无奈何,道:“你既愿意,便在这罢,我自去了。”起身往岭下去。萧政嗑一回,追将上来,怨道:“师傅恁地狠心。”

    陈留凤道:“不要叫我师傅。”萧政道:“早知不说我是辽人,师傅只为此不肯收徒儿……”陈留凤不语,萧政又问道:“师傅要投哪里去?还未知师傅高姓。”只是在后边说个不了。

    两人行到午牌时分,走得肚中饥渴,远远见着道旁一个村店,两人来到店内,陈留凤上首坐了;萧政坐了下席,不等陈留凤开口,早唤来酒保打酒,且买些盘馔菜肴,铺得满满一桌。

    萧政执盏,为陈留凤满斟一杯;又自己斟一杯,道:“徒儿敬师傅。”一仰头干了。陈留凤却不吃那酒,使箸捡些菜疏,萧政丧气道:“师傅便收个徒弟待怎地,萧政行又行得,说又说得;也不要师傅费心,每日端茶奉水,侍候师傅不好?”陈留凤只是不理,吃了一回,唤酒保算帐。萧政拦住道:“怎敢要师傅坏钱。”自算了酒钱。

    两个离店出来,一路投南走,陈留凤道:“我要回东京,你跟着我作甚。”萧政道:“师傅就收下徒儿,在身边说话破闷,不比一个赶路好麽。”陈留凤道:“你愿跟便跟着罢。”萧政大喜。

    二人在路上行了几日,来到隆德府地界,入得城来,但见行人热闹,街市喧哗,果与别处不同,萧政道:“好座京都,当真是天下繁华所在。”陈留凤道:“作怪,又未到东京,直恁地大呼小叫。”萧政听了,目瞠口呆。

    当日在城中用了饭,正投城外去,街边见一位老者,褴褛衣衫,鬓发皤然。面前排张卜肆,上边挂个招子,写道:

    善辨六壬卜生死兴衰,明察五行决吉凶祸褔。

    萧政见了有趣,与老者相揖罢,开言问道:“怎个卜法?”老者道:“客人算远算近?”萧政待要问一问师徒缘分,心底却有三分不信,道:“远的如何算?”老者道:“须知客人生辰。”萧政说了年月日时,老者见了,沉吟不已。萧政道:“我一生命数如何。”老者道:“客人休算,且去罢。”萧政道:“如何不与我算这命?”老者道:“算得不好,恐恼了客人。”萧政道:“我不讳,只顾算来。”老者见说,写下四句偈言:

    衔恩得名赐远山,妻离子散枉成冤。

    可知天险不益过,最终还在沙门间。

    萧政看了,说道:“这二、四句大抵说我妻离子散,最终皈依佛门。只一、三句没个来由,不省得话里意思,请老先生明示。”老者道:“客人一生浮沉,尽在诗中,决不致有差。至于事体巨细,老朽亦不敢妄言。”萧政听了,心道:“我又不曾婚娶,更不知何时有子,没来由说我妻离子散,总是这老者诓人的伎俩,只往远处说,到时应未应验,也寻他不着。”心中好生气闷,回顾陈留凤已去得远了,撇下几钱银子,飞也似追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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