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会有如此一问，自然是想听我实话实说，可我不敢保证我的答案能让她满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师父太狠心。”她的话里伤感无限。
“云宿不敢。为了整个蓬莱的长治久安，牺牲个别人以立威那也是大局所迫。”我尽量用最客观的语言来表达我的观点。
师父轻轻点点头，用她的杯子斟了杯茶水给我。
我不敢犹豫，长袖掩面一饮而尽。
“你只说对了一半。”师父说。“其实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不爱慕我蓬莱宫的天女那才是一桩奇事。只是，他一个浊物，就不该拿着天女的随身之物来亵渎天女。”
我默然。
“其他人，都下去吧。”师父道
一阵轻轻悄悄的脚步声之后，内殿里又只剩下我和师父二人。
“云儿，我听说你对凉儿动了情，可有此事”师父的眼眸深不见底。
我花容失色，跪地道:“师父明鉴，云宿对于师兄，只有同门之谊兄妹之亲，并无儿女私情。”
师父幽幽叹气。
东窗事发，纸终是包不住火的。我不想狡辩，师父是何等骄傲的女子，又岂会揣着明白当糊涂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子当猴一般戏耍。
“可你还是想离开这里，对吗”
“师父，云宿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我垂下头不去看师父。害怕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失望，亦或是迸发的怒意，甚至杀意。
然而没有。
师父只是悲凉的说道:“我应该早些想到，你这样的年岁，未尝过人生千滋百味，是不会死了心呆在蓬莱的。也许是我大意了。”
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女子在铁定的事实面前低下头颅，我竟然鼻子一酸，眼泪失控的涟涟不断，仿佛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无可救赎。
“师父，云宿让您失望了。”我泣不成声。
师父苍凉的转过身去。“天女仪态第四章。”
我拭去泪痕，将余下的泪水控盈在眼眶内，接道:“哭，只能星光点点泪盈于睫，笑，必须笑不露齿盈盈浅笑。”
师父重重点头。
“我决定了，两月后墨涼去东明国执行任务，你随了去吧。只要你能活着完成任务回到蓬莱，做天女还是随凉儿离开，我都会尊重你的意愿。”沉默了许久，师父转过身来，面上依旧是素常的冰冷高傲，仿佛一件完美的瓷器破裂之际又在最后关头恢复了完整。“你失态了，自己去思过堂思过三日。”
我拼命点头。恍惚间觉得那一个完美不似人间之物的女子忽然一下子和我渐行渐远。
“云儿，张口。”师父道。
我云里雾里，但依命张口。
一颗黑色的油亮的蚕豆大小的药丸从她的纤纤柔荑中弹出，落在我口中，滚进腹部。
我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镇静，心里却无比害怕。以往，不管师父如何动怒，都不会用药蛊来惩处我，这一次，师父只怕是真要和我疏离了。
“这是我的命蛊，每年的中秋月圆之夜才会发作，届时，你必须到蓬莱宫领取解药。事成之后，我自会还你自由。”
我在地上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回道:“云宿领命。”
师父摆摆手道:“我累了，你回去吧。离开之时记得到我这里禀告一声。”言毕，娉婷袅娜回了玉榻前，再也不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