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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挫折(2/2)


    当天晚上,红波哥给我打来了电话,询问我第一次面试的感受。我不忍他为我过分担心,也不想因为光头对我的苛刻而影响了他们朋友间的友谊,便主动承担了所有责任:“我的表现应该很差,我太紧张了,应变能力还需要很大提高!”

    红波哥安慰道:“没关系,第一次嘛,成功的机会都很小的,多面试几次就摸索出门道了,你刚才不是找到问题了吗,这样就是收获。”

    听着他的暖意开导,我甚是感动,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原来我的身边还有这么多善良的人。

    “我还有几个朋友,我再帮你安排几个面试。”红波哥继续说道,“现在是大学生求职的高峰期,北京会有很多针对大学生的专场招聘会,你也可以去参加,锻炼下自己,当然也可以从网上投投简历!”

    “哥,招聘网站都有哪些,你能推荐几个吗?”

    “前程无忧,智联招聘,中华英才网,这几个都很不错!不过你需要把简历好好设计下,简历吸引人,人家才会关注到你!”

    红波哥的指引,让我这支摇摆不定的一叶扁舟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前进的方向,第二天一早,我满怀激情地便来到了奥讯网吧,今天我要抵挡住游戏的诱惑,专心制作我的个人名片——求职简历。

    简历应该要从第一时间就引起招聘者的注意,因此,给简历选取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名字应该是最迫切的,如果只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写上某某的个人简历,无疑太过普通,势必会让那些招聘者感到视觉疲劳。幸好我的名字本就特别,思考了片刻后,我正式写上:我的名字叫吴用!

    在我看来,大多数将大把时间用在浏览简历上的人都是那些从事人力资源的女生,而这部分女生大多都是年龄不大爱好追求韩流,如果不出所料,那她一定看过当年热播的韩剧《我的名字叫金三顺》,如果她看到了我的简历名称,想必会多花一些时间浏览下简历内容。

    如实地写上了自己的个人档案和大学时学习过的课程,我便开始思索自己的特长,以及过往可能出现过的工作经历,但一番回忆后,我仍旧想不出自己曾经出彩的地方,但红波哥说过,简历的内容不能过于客观,在尊重客观的同时辅助于一些主观的东西才能让招聘者眼前一亮,求职者才能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并最终赢得招聘者的芳心。于是,在保证牛皮不至于被吹的不切实际的前提下,我小心翼翼地为自己增添了几个让自己出彩的内容,比如:曾担任过班级的团支书,广告协会的宣传部长,参加过几次学院之间的联谊活动,大学期间学习成绩也由最好的第14名被我提前到了第6名……

    简历制作完毕后,我从头至尾认认真真地阅读了一番,没想到竟被简历中的自己感动到了。我竟然也可以由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一下子被点缀成了光艳夺目的钻石,如果招聘者还不愿意吸纳我加入他们,估计朗朗乾坤再也没有天理可言。

    就在我将自己的作品发布在各大招聘网站不久,我便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相当磁性的男声:“请问,您是红波的弟弟吧……”

    没想到这一次还是红波哥的安排,果然不是由我创造的奇迹,我那原本惊喜的心一下子冷却了下来,在我应声后,只听的那人继续说道:“明天来我们公司面试吧!我们公司地址在知春路。”

    与零点国际那位令人厌烦的光头相比,电话那头的这位兄长很是热情,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公司地址和行车路线,唯恐担心我像初次进城的陈奂生一样畏首畏脚,甚至在第二天的面谈之后,他也像一位兄长一样对我掏心掏肺,分享一些毕业生应该注意的事项。

    “你刚才自我介绍时太紧张,这样会给面试官不好的印象!”他认真地说道,“从你的简历中我也看不到你清晰的择业方向,以及你赢得应聘职位的优势,你需要回去修改下!”

    我点点头,只听的他继续说道:“我和红波是很好的哥们,你也放松点,咱们随便聊聊,你告诉我,你心里真正想找什么工作,你真的想做销售吗?”

    一时间,我被这位兄长朴素的亲和力感染了,于是便撕掉面具,坦诚地说道:“其实我对销售一点也不了解,只是听说销售非常锻炼人,对自己的成长可能会有很大帮助,所以才想尝试下,其实,我也没有想好自己想什么。”

    他满意地笑了笑,从口袋中抽出一支烟点着,说道:“你也来一支吗……哦,还没学习抽烟呢……那不介意我抽吧!其实呢,我非常能够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毕竟我也是从你们这个阶段走过来的。我给你说说我的想法,不见得对,但希望能给你一些启发,在我看来,销售的确非常锻炼人,但并非人人都适合做这个职位,对于心理承受能力较弱的人来说,销售不见得是好事儿,因为可能会让你对自己失去信心,严重者可能还会对工作产生消极和绝望情绪。”

    “所以呢,”他猛吸了一口烟,悠悠地吐着烟卷,说道,“你应该先好好想想自己喜欢做什么!有了清晰的目标再去行动,这样才不会浪费时间。”

    说着,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继续说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你还是想尝试下销售,可以随时拨打这个电话联系我!当然,你要是有其他问题或难处,也可以给我打电话,红波是我哥们,他是你哥,我也是!”

    我不由地一阵感动,但接过名片后,我还是有了一点失望,因为名片上的名字并非是我非常期待的佟大为。自从进入这个公司,第一眼看到他,我便觉得他非常像热播的青春励志剧《奋斗》的男主角,他阳光的脸蛋,深邃的眼神,地道的口音,丰富的肢体动作,完全就是佟大为的翻版。可是我也应该想到,像佟大为那样红得发紫的大明星是绝对不会屈身在一家软件公司里面做销售经理的,相比之下,演员应该是最适合他的职业。

    为了让自己近距离感受真正的职场竞争,更为了抚慰择业过程中自己那躁动又迷茫的心,闲呆了一天后,我带着美好的憧憬,奔赴到了距我最近的一个招聘会现场——位于知春里附近的海淀剧院(注:2008年及之前,海淀剧院曾举办过多场招聘会,但后却因故搬迁到了西四环附近)。

    远远望去,前来参加的求职者熙熙攘攘,里里外外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看那架势,今天避免不了一场智力、体力和耐力的较量。

    我依稀记得报纸上介绍,今天是应届毕业生的专场招聘,但放眼望去,我敏锐地察觉到,革命的队伍中夹杂了许多身份不明的成员,这些人虽然伪装的甚是隐蔽,但整齐的衣着、沉稳的谈吐以及略显臃肿的体态不经意间出卖了他们的年龄,为何这些历经职场多年的人却要和我们毕业生来一较高下,这不是赤裸裸地拉仇恨吗?我不由地想起了但丁名言的升级版:走别人的路,让丫的无路可走!

    我心情忐忑地走了进去,立刻便感受到了周围人的敌意,他们甚是警惕地盯着我,似乎要用他们犀利的目光让我知难而退。我突然觉得这小小的招聘现场像是古罗马的竞技场,而我们这些求职者就是被圈进去的奴隶,这里没有亲情和友情,只有赤裸裸的敌对,我们只有拼尽全力进行激烈厮杀才能苟延残喘获得生存,而只有幸存者才能吸引到招聘者的注意。

    为了避免与这些陌生的竞争者正面交锋,我采取了潜伏到人群之中并神不知鬼不觉窃听的迂回战术,先是走马观花般地快速浏览了今天到场的招聘单位,接着便躲在自己较为感兴趣的招聘单位旁边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留心观察求职者的表现,并认真记住招聘者提问的刁钻问题。一旦发现该招聘单位的招聘人员属于零点国际光头那一类人,我便毫不犹豫地果断放弃该职位。

    虽然该招聘会见诸于各报纸,所占场地面积也初具规模,但让人失望的是这里并没有多少让人心动的职位,其中最显著的便是保险公司占据了大部分的江山,那负责招聘的保险精英们慷慨陈词,滔滔不绝,妙语连珠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一些涉世未深的毕业生模样的终于抵挡不住诱惑,纷纷将自己的个人简历放在了他们的办公桌上。

    我甚是好笑地看着他们,想起刚来北京那会,红波哥非常认真地告诉我,大学毕业后应该先找寻所学专业相关的职位,这样不但可以学以致用,还能在工作中学习和积累人生经验,同时他还告诉我,对于即将走出大学的毕业生,有些职位是万万碰不得的,比如传销、保险和房地产等等。传销是国家明令禁止的非法骗人伎俩,这个我当然铭记于心,对于保险和房地产经纪人,红波哥解释说它们都是入行门槛非常低的职位,如果工作之初就选择了它们,那么你就以身证明了你白白浪费了大学四年的时间,并且你将错过了毕业之际求职过程中用心感受社会的过程。

    我转身即要离开,却不料被一人拉住,接着便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说道:“你好,你是想找工作,是吗?想挑战自己,挑战高薪吗?我们可以为你提供这样的机会,只需了解一分钟,你将受益一辈子!”

    我顿时有点哭笑不得,没想到他们竟能把牛皮吹的如此清新脱俗,引人入胜,我正要严词拒绝,不想扭过头来却见这人竟是一个扎着马尾,长得甚是养眼的女孩,看她年龄似乎与我相当,顷刻间心中的戾气也便消磨了不少,无奈之下,我只得摇摇头,甚是抱歉地笑着回道:“不好意思,我陪朋友过来的,暂时没有求职意愿!”

    摆脱掉他们的纠缠,我快速窜梭到拥挤的人群之中,并充分利用了见缝插针,有便宜就占的投机取巧战术,不一会便来到了一家招聘文案策划的食品公司,我认真阅读了海报上的职位描述和招聘要求,发现这不但与我的求职意向不谋而合,而且我完全符合他们的要求标准,如果他们选择了我作为员工,这将是震惊中外的双赢举动。

    我将自己的简历小心翼翼地递交过去,那招聘的工作人员仔细地阅读后,虽然没有言语,但我明锐地发现,他竟忍不住点了点头,嘴角开始上扬,似乎他终于在黑暗中发现了一颗闪闪发亮的金块,但面对眼前众多的求职者,或出于职业道德,或出于其他原因,他强力忍住内心的激动和春心荡漾,终于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与他眼神相交,我立刻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渴望和冲动,无需多言,这个眼神已经深深地出卖了他,我们不约而同地地点了点头,像是经历过烽火硝烟的革命同志一般,默契又不张扬!岂料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不合时宜地加入进来,并拉住他的胳膊,我定睛一看,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绝望,那身影竟是刚才保险公司扎着马尾的女孩,我不由地一惊,万万想不到他们竟然是一对情侣。

    那马尾女孩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嘲讽和蔑视,似乎故意等着看我难堪,我窘得满脸通红,顿时不知所措,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扭过头去,拨开眼前的人群,油身跑了出去。

    刚回到十五所,便看到了周哥,我们寒暄了一阵后,他便开始询问我住宿条件以及找工作的情况,虽然心中有数不清的挫败感,但我依旧乐观地回道:“一切还好,我正在学习和适应!接下来应该会变好的!”

    “嗯,肯定会好的!”周哥似乎觉察到了我的难言之隐,也便扯开了话题,继续说道,“有啥困难就和我说,虽然工作的事情帮不了你,可是需要钱,我这里还是有点的。”

    看着眼前这个慈父般的哥哥,我的鼻子突然酸酸的。

    “你先去忙吧,”周哥说道,“晚上过来咱们一起吃饭!”

    “不了,周哥。”我鼓起勇气,说道,“今年我想独立点,不管工作、生活,我都想自己一个人!”

    “怎么了?”周哥急切地问道,“是不是别人说什么闲话了?”

    “没有,没有!”我连忙回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面对现实,这样才能快速成长起来!”

    周哥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语地说道:“嗯,这样也好!你这么想也对!的确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这样也许对你也好……”

    但接着,他话锋一变,坚定地说道:“不过,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千万别自己硬抗!”

    我连忙点点头,只觉得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

    在路边小店吃过晚饭后,躺在被窝里我久久不能入眠,为何此刻的北京和我去年光顾时完全不是一个样子,那时的北京热情、奔放,到处都充满了机遇和诱惑,而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我没有找到工作仍旧茫无目的地飘荡着,甚至周围的人都开始冷漠了起来,此刻我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心态也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那时的我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只是将工作当作是一种乐趣,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而现在工作将是我证明自己能力最重要的筹码,也是一种不能推卸的责任,更是我赖以生存、自食其力的唯一途径。

    突然间,我感觉自己莫名的委屈,莫名的迷茫,而现在我的周围竟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我开始想起杭州,想起我的大学,想起那些一起玩耍的同学,想起那个叫于佳的女孩!

    我连忙编辑了一条短信:做什么呢?现在还好吗?盼回复!随后便群发了出去。不到一会的功夫,已经回来了十多条短信:王辉、文杰等人和我一样,在迷茫中不间断地面试,但终究没有得到过回复;韵致、沈军等人则已经参加工作,只是感到诸多不适应,完全没有校园里那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看到众人的回复,我心里稍许安慰,没想到大家的处境大同小异,谁也没有领先,谁也没有落后。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王辉,我们寒暄了一阵,接着便开始听得他叹了口气,甚是哀怨地说道:“现在真有点怀念咱们大学时光呀,没想到社会竟是这个样子!”

    “是呀!”我也叹了口气,回道,“可惜咱们没有好好珍惜,一转眼竟到了离别的时候!”

    那边继续说道:“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一次,我要准备个笔记本,每天都把自己的经历记录下来!把每一天都记住!”

    “已经过去了,没办法重来了!”虽然残忍,但我仍忍不住说道,“咱们现在还没毕业呢,不是还有半年嘛,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间吧,过一天可真的就少一天了!”

    “咱们现在都已经出来了,这种感觉已经不是校园里的感觉了!”

    “嗯,是呀!”我附和道,“不喜欢这种感觉!”

    “给你讲讲我面试的事儿吧!”王辉说道,“我日,你不知道我前几天去了一个挺大的公司面试,那面试官刚看到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他们只要浙大的学生,我日,这不明显的歧视吗?”

    “你确定他们不是因为你的相貌才这么说的吗?”我笑着说道。

    “我相貌怎么啦?”王辉一头雾水地问道,“那天我穿的很标准,看着真的很精神的。”

    “穿的再好也掩饰不了你猥琐的样子呀!”我忍不住笑道。

    “我日,我哪里猥琐了?”王辉愤愤地回道。

    “好了,开玩笑的!”我回道,“那人家这么说了,你怎么回复的?”

    “我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勇气,我就愣着不走,告诉那个面试官,这么冷的天,我来都来了,你不能就这样打发我吧,至少应该给我一次面试的机会吧,说不定你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哇塞,你好man呀!”我啧啧地称赞道,“不过你这样也挺二的。后来呢?”

    “后来他居然真的给了我一次面试的机会!”王辉蛮有成就的说道。

    “啊?”我吃惊地说道,“那你表现怎么样?让他刮目相看了吗?”

    “没有!我当时太紧张了,发挥失常,急的满头是汗!现在都过去十多天了,那边也没给我信儿!”

    “我晕,我以为有啥奇迹呢!”我顿时失望地回道。

    “没啥奇迹,”王辉嘿嘿一笑,“我也不能白去呀,说什么也要争取面试的机会呀!”

    “嗯,勇气可嘉,再接再厉,下次就发挥超常啦!”

    “你咋样了?”王辉问道。

    “不咋样!面试了几次,全他妈的没有回音,今天我还去招聘会转哟了一圈呢!”

    “别急,慢慢来,北京要是不好混就回杭州吧,咱们大本营在这,大家也能好好聚聚,也能不醉不归!”

    是的,在北京这个人来人往,到处人山人海的城市,却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漂泊着,我的周围竟没有一个谈得来的知己……而让我更加伤心的是,那个叫于佳的女孩却始终没有回复我的信息,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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