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铳轰鸣中,前面一排的盐枭被打翻在地,滚在地上大声惨叫着,就算是一些手持着盾牌的盐枭也同样如此。汉家屯鸟铳精良,杀伤力有效距离达到八十步,眼前不过区区十来步的距离,这鸟铳弹丸轻易的便破开了他们手中的盾牌。
尤其是在盐枭本阵里,站在骡车上的那几个弓箭手,在第一时间就惨叫着,摔下车来,个个身上都开出了血洞,看来他们是被官兵特殊优待,但是他们一时还未死,只是血肉模糊地在地上翻滚的大声嚎叫着。
此时官兵阵前已经倒地了几十个翻滚惨叫的盐枭,漫无防备的盐枭们在火铳响起时,立时齐刷刷的倒了一地,有的直接命中要害,哼也不哼一声的栽倒在地,而更多的则是中弹未死的,哀鸣惨叫声响成了一片。真真如吕兆祥所说的,越是“英雄好汉”当真是死得越快!
“啪啪啪啪!”,官兵的鸟铳声持续响起,虽然不密集,但是这声音却持续不断,每次火铳响起,必然就会有盐枭惨叫中弹。这声音就犹如阎王勾魂,一勾一个准。
随着四周的硝烟弥漫起来,马老六举手一握拳头,军阵的火铳顿时都停止了射击。此时倒不是马老六不想继续用火铳队,只是此时硝烟弥漫,视线不好,尤其现在是在围剿盐枭,这四面八方都是自己人,要是一顿开火,不小心这火铳打到自己人,那乐子可就大了。
硝烟终于散去,乱哄哄的盐枭早就停止了冲击的脚步,他们只是看着眼前一地自己兄弟的尸体发呆,他们个个嘴巴张得极大,似乎没想到官兵的火器如此厉害,还未冲近,眨眼便有几十个兄弟受伤送命。
这里盐枭都还在震惊当中,马老六却是毫不留情,尤其前面他真真切切的听到盐枭在破口大骂于望,这如何让他忍受的了?当即大手一挥,随着军阵里鼓手的鼓声响起,这四周的官兵阵列随着鼓点的节奏,迈着整齐的步伐,一道道铁墙从四周向里推进,丝毫不乱,隐隐中,一股铁血肃杀之气便已充斥于军阵之间。
“杀!杀!杀!”
眨眼,官兵长枪阵已经合围,在各自队正的命令下,官兵们咆哮怒吼着,狠狠的把手里的长枪突刺出去。月光下,长枪闪动,前面一排排的盐枭们在惊叫声中,拼命挥舞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想要格挡开刺向自己的长枪。
但是盐枭面对的长枪阵阵势严整,只见长枪吞吐不断,几乎没给人任何闪避的空隙,惨叫声中,越是前面的盐枭,身上被长枪突刺出的血洞也就越多,随着长枪的缩回,盐枭身上的鲜血立时从伤口处喷洒而出,他们惨叫着摔倒在地,没有人能再次站立起来。
惨叫声不断在原野上回响,“噗哧、噗哧!”长枪入肉的声音令人胆寒,这些平日自诩杀人不眨眼的盐枭对上这汉家军的长枪兵,唯一结果就是身体个个被刺穿,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凄凉的等死。
在搏斗中,也不是没有盐枭手中的大刀长枪砍刺在汉家军士兵的身上,虽然他们有铁甲护身,不过汉家军阵列中还是有几人发出了受伤时低沉的闷哼声,但他们都是咬牙挺立不动,只是把手中的长枪一次又一次的全力突刺,每一次突刺后,对方必然会有一人身上开了一个血洞,然后在鲜血飙射中栽倒在地。
“杀!杀!杀!”
汉家军长枪兵们在咆哮,如雷的喊杀声震动四野,突刺,突刺,再突刺!
“后退!”鏖战中的第一排长枪兵突然听到了自家队正的命令,在以往严苛的训练当中,军令如山!已经深深的刻到他们骨子里,虽然此时他们已经杀红了眼,但还是不假思索的执行命令。只见这第一排长枪兵齐步后退,而后面的第二排长枪兵跨步向前,眨眼间,人员交错,汉家军两排阵列由前队变成后队,后队变成前队。
“杀!杀!杀!”
刚接替上来的第二排长枪兵一齐刺出了手中的长枪,他们勇猛无比,又是生力军,顿时盐枭群又是集体响起一片的惨叫声。
汉家军第一排战兵后退的功夫,拥挤在前面的盐枭们立时便觉压力一空,但他们连愣神庆幸的机会都没有,这汉家军第二排的战兵又凶狠无比的杀了上来,他们就像一个个尽心尽责的地狱勾魂使者,精准而又无情的收割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此时整个战场上,鲜血到处抛扬,汉家军军阵前好像蓦然间有无数由紫黑鲜血构成的花朵处处怒放,在月色之下,尤其诡异凄厉,如修罗地狱浮现人间。
从开战到现在,不过盏茶功夫,两方便已碰撞出了最激烈的火花。
吕兆祥带领着自己一伙人,并没有参战,反而在战斗开始时,便退到了后方,在官兵火铳停火之后,他和部下便高高的挤站在了几辆骡车上观察战局。此时他们在后方高处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各个脸色惨白如纸,虽然他们跑惯了江湖,各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有几条人命,但谁也未曾料到这次杀伐惨烈会到如此程度。
官兵长枪阵那如毒蛇般的吞吐蛇信让人恐惧,月色下盐枭抛洒的鲜血紫黑得让人恶心,那声声惨叫以及伴随着盐枭们的刷刷倒地,让他们喉咙都是一阵发痒,嘴巴里干涩的犹如着火一般。吕兆祥更是暗自庆幸,若不是自己机灵,拉着部下躲在了后面,今日这条大好的性命就眼睁睁的如前面这些盐枭般的葬送了······。
即便吕兆祥部下那三十几号的江湖好手,以前也各个自诩为一时豪杰,但见到眼前交战之处,官兵杀阵凌厉,鲜血四处喷溅,尸体遍地横陈,人命低贱的不如一只鸡的情景,才知往日自己所谓的江湖厮杀和今日相比,不过只是儿戏。
设身处地的想,若自己眼下去交战,即便你身手不凡,武艺高强,在军阵厮杀下,估计生死也得听天由命,一个运气不好,说不定还没等出手,自己身上就已经被开了血洞,越是如此想,各人心中越是冒出一阵寒气,双腿也不由有些发软。
战斗进行到此时,聚集的三百多号盐枭已经被屠戮了近半,这些私盐贩子们虽然平时胆大亡命,可遇见这样的血腥场面还是胆寒心战,打又打不过,跑又没地跑,真正关键地方是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这太憋屈了!
盐枭们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眼下终于崩溃了,有的人当即是跪地求饶,有的人只是往后逃窜,嘴里哭喊着:“这还是咱大明官兵?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哇!”
看到盐枭们终于被杀怕了,自发停止了抵抗,马老六重重的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真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枉自送了卿卿性命!”说完了,或许觉得自己今天说话特有水平,心里暗暗自得,只是可惜身边都是一些不通风情的愣军汉,此时并没有人出来捧场。他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即命令汉家军停止攻击。
“所有人听好了,都扔下刀枪,都高举双手,都给我蹲下身,乖乖听从号令,别再弄什么幺蛾子,屠戮尔等,牛刀杀鸡尔!”
随着一个汉家军军官出来大声宣告,完好无损的吕兆祥部下都是拿眼睛看着自家首领。
“要不,咱们拼了吧!”张仲把手里的刀子死命握住,嘴里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平时在原野百里跋涉,行走如飞的双腿,此时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抬动一下都感觉困难,“勇气”这玩意儿更是早就抛到九霄云外,点滴不剩。此时他说这话也不过是文火煮老鸭,肉烂嘴不烂。
“拼了?拿什么来拼?难道你死了还能再活一次?”
“······那,那这就降了?”
“传我号令,叫兄弟们都把刀子扔了,既然打不过人家,就光棍利索点,······这样也好,夜路走多了,总会碰上鬼!接下来,就看那什么于望大人的处置吧,一切听天由命!”
在汉家军的压制之下,剩余的盐枭们个个大气不敢喘一口,纷纷将刀剑扔下,集体蹲下身子,被涌上来的汉家军士兵用绳子束缚连成一串,像牛羊般被驱赶着,直接押往巡检司关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