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天华瞳孔猛的一缩,脸上现出难得一见的凝重。
他将金钉枣阳槊横握,缓缓自腹下举起。落叶狂舞,空气似在他的体外炸开,发出嘶嘶的声响。他全部的护体真气都聚向槊顶,金钉枣阳槊忽然熠熠生辉,金光大作!
尚天华凶狠地瞪向对方,连日的疲劳令他只有一次出手的力量,护体真气一旦击出,损伤的便是自己。而从对方所用招数来看,恐怕也是如此。
二人全神贯注地盯视着对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信念:
无论如何都要击倒对方!
二人毫无保留,拼尽全力只为一击。没有防卫,没有底限,只有这全力一击!
这一击,必有一方倒下!
一时间,树林万籁俱寂,只有二人压抑的呼吸声。
双方都在拼力调动每一分劲气,不停地蓄劲,蓄劲,再蓄劲!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清亮的话语突兀地自远处响起。
蓄势待发中的二人皆错愕地望向声音之所在。
随着话语,树影间一人气急败坏地跑来,边跑边高声喊道:“都快给我住手!”
“小花!”
“你没走?”
徐绍风与尚天华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
娇小的身影飞快地跑到近前,指着二人,愤然骂道:“打打打,杀杀杀!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江湖人为什么动不动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二人面上同时一僵,淡蓝色的剑气与金色的护体真气悄然收敛。
路小花喘了口气,跑到二人中间,继续骂道:“不事生产,性格恶劣,动不动就杀人!野兽若是不饿,都不会主动发起进攻,但你们这些江湖人却成天打架,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我看你们连野兽都不如!我真是受够了你们!”她边喘着粗气,边气势汹汹地指点着二人,完全不顾怀里的东西全都掉在了地上。
本欲一决生死的二人忽然都泄了气势,无声地注目于她。徐绍风默默地收起寒剑。尚天华杵着长槊,轻咳了一声。
路小花闻声转头,指着尚天华骂道:“你既然有病,就该好好爱惜身体。我刚出去一会儿,你就又开始打架!病得都快要死了,还惦记着杀人,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尚天华怔怔地看着她,目光落到从她怀里掉落的一堆野果和草药上。
她的小脸气得通红,水盈盈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在阳光下闪闪烁烁,极其刺眼。他侧过头,避开她的眼睛,胸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寻常的烦燥,令他禁不住倚着长槊低低地咳嗽起来。
路小花恶狠狠地瞪了他几眼,转头向徐绍风叫道:“还有你,这位大侠!他已经病得很重了,就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他,成不成?”
看到她眼眶中的泪水,徐绍风心中一紧,呼吸沉重地说道:“我不是……”
他顿住,停了一下,稳住呼吸道:“小花,我是来带你离开他的。”
“是!你是来救我的。”路小花一眼瞥到他腰间的血迹,心口突然剧烈地抽痛起来,泪珠一下子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抹了下眼睛,她大声叫道:“不过,我求求你!不要总自以为是的来救我行不行?要不是倒霉地遇见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经历这些可怕的事情。我只是个平民百姓,只想好好地活着,你们不把性命当回事,别拖我下水,我还没有活够呢!”
看到徐绍风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她的心口越发疼痛。
要赶快离开他,心才不会再痛。她迅速转身,扭头看见不远处的白马,立刻走了过去。
白马见她过来,欢快地打了个响鼻,迎上前去。
路小花抓起缰绳,气鼓鼓地说道:“小白,我们走!不要理会这些成天打架找死的家伙!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说着,她骑上白马,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看着白马载着路小花飞快地从二人面前消失,尚天华露出极为古怪的神色。愣了片刻,他忽然爆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
笑毕,他目光一凛,冷然道:“我的命确实很宝贵。的确不应该浪费在这种毫无价值的小丫头身上。”说罢,他持起长槊,缓步往山边走去。
徐绍风僵直地站立,抬眼去搜寻那抹骑着白马不顾而去的身影,一向坚定的眸中忽然显出极度的仓惶无措。胸中真气凌乱,疼痛似万把小刀在不停地撕扯着五脏六腑。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仿佛从云端跌落,摔得七零八落、粉身碎骨。
他的身躯微微一晃,一股苦涩咸腥脱口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