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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玫瑰之舞(下)(1/1)

    肖东山知道行迹已露,急忙慌慌张张的从箱子里爬出来,朝杨小姐唱了个肥诺,道:“杨姑娘,别来无恙!冒昧了,打搅了,实在是……实在是惭愧得紧啊!”杨小姐认出是他,哈哈大笑起来。肖东山手足无措,恨不得找到地缝钻进去。

    杨小姐回头对老妇人道:“你去打盆水来,给这位公子洗脸。差点认不出来,你上次不是这个样子……这次又是弄一脸黑灰……”原来箱底的木头虽香,终归是木头,弄得肖东山灰头土脸。肖东山在师父面前本是个厚脸多嘴的,这时候脸却比纸还薄,舌头就像打了结,哪里说的出话!只是不停的道:“是!是!”

    杨小姐这时已看出肖东山身上有伤,问道:“左肩可是有伤?怎么连马都丢了?如何来到此处?”肖东山这才把舌头捋直,道:“被那两个胡人所伤,不得已弃了马躲进箱子,哪知被抬到这里,惭愧,惭愧,见笑!”

    杨小姐正色道:“大胡子的武功可有些厉害!仁兄怎么跟他们打起来了?”这时候老妇人打来水,肖东山接过,边洗边道:“我无意间听到这二人议论馨洋阁,就怕二人对你有所不利,于是上去打探,不意被看破,也是我大意,中了塔巴克拜一掌一剑。”杨小姐好好打量了肖东山一下,道:“你还挺经打的啊,大胡子一掌可是有开山裂石之功,铁婆婆,快去我的留香丸取两颗来!”那老妇人去了。

    杨小姐来回走了一圈,突然问肖东山:“你怎么知道我是馨洋阁的?”肖东山此时已回过神,感觉得到脚是踩在地上了,呆气减了大半,答道:“像杨姑娘这样的人品相貌,也只有馨洋阁才配有了。”杨小姐闻言,不觉心中着恼,但一看肖东山一脸至诚,并无调笑之意,才略略忍了,道:“我道是个正人君子,原来是个油嘴滑舌的!”

    铁婆婆果是个行走如风的,很快取来两颗药丸,递给肖东山,肖东山接过一看,两颗拇指头大小黑乎乎的丸子,到手就有一股幽香。杨小姐道:“先吃一颗,明日再吃一颗,可治内伤。”肖东山依言放入口中一颗,只觉舌尖一凉。杨小姐道:“嚼碎了。”肖东山就一咬,丸中竟是中空的,溅出甘甜的琼浆,肖东山顿觉胸中闷气大减,等及入腹,说不出的舒坦,浑身似有暖气流过。

    肖东山急忙谢过二人。

    杨小姐对铁婆婆道:“你下去办刚才说的事!”铁婆婆退下了。杨小姐又道:“你左肩可有伤筋动骨?”肖东山道:“无妨,皮肉之伤。杨姑娘,我有一事请教。”说着以手为刀,比划起来,正是一套明霞刀法。杨小姐惊异不已,道:“你,怎么会这个?还跟学了几十年似的!”肖东山微笑道:“我也正有此一问。”杨小姐道:“两个月前我得了一本经书,正是这套刀法,我就照着学了几招。”肖东山道:“从我识字起,这本经书就放在我家,你说我像学了几十年似的,几十年没有,十年差不多!”杨小姐奇道:“这书是你家的?”肖东山道:“那倒不是,且听我慢慢说来。”于是两人就在箱子上坐了,肖东山把圆怀和尚押书借银,自己还书,江上被夺,自己匿入金沙帮换得假书,圆怀气死,路上劫黄小春却得三九,带三九看病等事一一说了。

    杨小姐本来当肖东山就一萍水相逢的过路人,此时不禁对肖东山刮目相看,甚是敬佩肖东山的侠义之气,改称呼道:“肖兄弟,真侠义之士!你且放心,这书必能完璧归赵!”肖东山道:“杨姑娘怎么得到这经书的?”杨小姐道:“正是从黄小春身上得的原本!”肖东山道:“原来黄小春是你杀的?”杨小姐道:“那倒不是。书现在就在我手上,不过暂且不能给你,这就是我说的完璧归赵的意思。”肖东山一头雾水,道:“那……”杨小姐道:“我明日动身去金沙帮,待金沙帮事一了,保证还肖兄弟一本完整的原本经书!”

    这时候天已黑,铁婆婆掌着灯进来,道:“请公子随我来用餐!”两人站起来,杨小姐道:“肖兄弟,请!”铁婆婆见杨小姐竟然跟来,连看了杨小姐几眼。二人随铁婆婆过了回廊,穿过花径,来到一个雅致的小阁,只见堂内摆了一张八仙桌,铺了织锦的桌布,看桌上,六个菜:驴肉火烧、烧花鸭、炒虾仁儿、清淡豆腐、清汤蟹丸、卷包春饼,另有一壶酒。又有一个侍女拿着一个药箱,铁婆婆打开药箱,帮肖东山清洗了左肩的伤口,涂好药,并重新包扎好,杨小姐这才道:“肖兄弟慢用,我等会差人来请你!”说着出去了,铁婆婆也跟着走了,这时进来两个年轻的侍女,站在旁边伺候,肖东山也不管她们,风卷残云般吃起来。

    等他漱了口,喝了两口清茶,又进来一个年轻的侍女,道:“肖公子,我家主人有请!”肖东山整理好衣服,动身跟着她走,这次走了半柱香时间,到了一间会客厅,只见厅内灯火通明,装饰华贵之极,肖东山出身官宦人家,竟有很多从没见过,只觉说不出来的富丽堂皇。杨小姐坐在太师椅上,底下立了四个侍女,见肖东山来了,连忙迎接,二人分宾主坐下。肖东山看杨小姐换了衣服,穿了一袭白色长裙,头上的七宝珊瑚簪换成了碧玉瓒凤钗,在灯火下艳丽无比,肖东山呆看了几眼,只觉得美至眩目。

    肖东山道:“多次得到杨姐姐的帮助,却还没不知道姐姐的芳名呢!”杨小姐道:“因我是海上生的,我爹给我取名单一个洋字,海洋的洋。”肖东山道:“小弟还差几天二十岁整,叫杨姐姐一声姐姐可使得?”杨洋道:“怎么使不得?甚好,我大你好几岁呢!”肖东山道:“看不出来,我就怕把妹妹叫了姐姐,吃了大亏。”杨洋笑道:“你倒生怕我占了你便宜。”

    肖东山又问道:“杨姐姐,明日去金沙帮做什么?”杨洋道:“金沙帮本是一个小小的盐帮,不知为何今年吃了豹子胆,多次和我馨洋阁为难,我去会会这个翟彪。”

    肖东山是个武痴,这时候又手痒,站起来,道:“我见姊姊刚才这招这么用,有点不解,请指教!”说着用手划了一招明霞刀法的变招,正是杨洋把看起来没有毛病的招式改了的地方。杨洋道:“这是糅杂了我家断流刀法,我看这招时也有些疑惑,只觉得和断流刀法有相通之处,就随意变化出来。”肖东山略一思量,已明白,道:“原来是姐姐没有看到中间一页的缘故,这本书少了一页,我把那一页念给你听,如何?”杨洋脸露喜色,道:“好!甚好!”肖东山于是把中间一页慢慢念了,杨洋听了,连连点头,不一会就记熟了,再对照后面的刀法一想,果然那招是不用改的。

    肖东山站在场中,使出一招,这一招叫“阳春白雪”,他使了三遍,道:“杨姐姐你看,这招经书上是这么使得,我是这么使的,你是这么使的,我一直觉得这招有改进的地方,今天才知道姊姊的改法是最好的。”杨洋细想一下,比划着道:“你的改法和我的其实是一样的,不过你的变招多在下路,我的多在上路,并无优劣之别。”

    肖东山又使出一招,这一招叫“拖泥带水”,他又使了三遍,道:“你看,这招经书上是这么使得,我是这么使的,姊姊是这么使的。”杨洋想了一下,也下场跟着比划道:“你的改法和我的其实是一样的,不过你的变招更阳刚,我的变招更轻灵,并无优劣之别。”肖东山道:“我的阳刚是阳刚,但是这样变了就不能叫‘拖泥带水’了,叫‘顺手牵羊’差不多。”说着做出牵羊的样子,杨洋正站在被牵的地方。杨洋佯怒道:“好啊!你敢说我是羊!”假意要打,肖东山也不避让,闻着杨洋身上的香风,心神皆醉,笑道:“你不就是羊啊,还杨……洋呢!”

    杨洋因武功上和肖东山心意相通,一时失态,此时正色道:“这套刀法虽有高明之处,却也只算二流,不必过于拘泥,故步自封!”肖东山道:“不错,我心中早这么想了,这套刀法略作修补,却也不难,但其格局如此,想要通过修补跻身一流,却也不能,我看还不如干脆再创一套刀法好了!”杨洋听他这么有志气,鼓舞道:“我也常想:再好的武功也都是人创出来的,他们可以为何我不可以?”肖东 山道:“我们合创一套绝世刀法吧,取个惊天动地的名字!”杨洋道:“谁和你合创!还惊天动地的名字!叫什么?”肖东山道:“就叫山羊刀法!”

    杨洋一想,眉头一皱,一掌劈向肖东山道:“谁和你合创!”肖东山闪避不及,只得用手臂一格,哪知杨洋这次是真怒,用了内功,两手一触,肖东山自然生出朝阳九气玄功,还好杨洋只用了两分力道,两人一触即分,杨洋“咦”了一声,道:“你这人,我懒得理你!”甩袖就往后走了,四个侍女也跟着走了。

    肖东山被杨洋的一笑一嗔一颦弄得失了魂,呆在原地。不一会,一个侍女过来,行礼道:“肖爷,请随我去歇息!”肖东山跟着她,被引到一个雅致小间,到房里一看,自己的随身包袱已从箱中取来。

    一整夜,肖东山都在想:“杨姑娘是什么意思呢!”

    另一边,一整夜,杨洋也在想:“这人居然会朝阳九气玄功,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呢?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第二天一早,有侍女打来水,肖东山洗漱完毕,又一个侍女来,道:“肖爷,我家主人有请!”跟着侍女走了半柱香时间,来到“馨洋阁”匾牌下,只见杨洋一身黑色劲装,坐在一匹白色骏马上,真是英姿飒爽、神采四溢,她身后有两个中年仆妇,一个正是那个使峨嵋刺的,另一个是使长剑的。那个使峨嵋刺的背着峨嵋刺,却不见先前背的那把长弯刀,再看原来是杨洋亲自背着。另有八个年轻的黑衣女子,都已上马。铁婆婆站在杨洋马头前,对肖东山道:“肖爷,请上马!”肖东山一看,另一个侍女牵了一匹马等在旁边,却不是先前的那匹骏马,虽也颇健壮,却比杨洋的“八骏”差了一些。肖东山也不在意,上了马,只听杨洋道:“此去路程虽远,但要办的事不过探囊取物,铁婆婆不用操心,管好家里的事。”“劈啪”一甩马鞭,带头前行。

    行不多久,已来到海边,只见一艘大船早等在海边,众人牵马上了船。船上的伙计升了帆,很快开动起来。差不多半个时辰,船已到岸,肖东山随船四眺,弄明白了,馨洋阁是在一个小半岛上。

    众人下了船,又上了马,那个使峨嵋刺的过来对肖东山道:“肖爷!我们一行都是女眷,多有不便,咱们就此别过,腊月十一,金沙帮见!我家主人请您务必来!”肖东山一看,只见杨洋在远处遥遥点头示意,肖东山也不多说,点头回应,对使峨嵋刺的道:“那我先行一步,替我谢过你家主人!”

    他辨明方向,快马加鞭,心中一直揣摩不透为何杨洋今日这般冷漠。中午,来到先前在饶平县落脚的客栈,在客栈里吃了饭,找小二要了纸笔,写了一封书信留给师父,又上马北行。

    这样走了两日,寒气越来越重,肖东山只得在城里找个裁缝店做了件袍子,一向不在意穿着的肖东山,这次为了把衣裳做得满意一点,多次嘱咐裁缝量准一点,缝密实一点。又趁着做衣服的功夫,在城里铁匠铺打了一把柳叶刀,随身带了。

    到了腊月十一,肖东山已在磨刀寨下的小镇住了三天了。

    这一天正好是肖东山的二十岁生日,早上起来看见天地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鹅毛般的雪片还在慢慢摇下来,这地方本来少雪,不知为何今次下得这般大!肖东山暗想:待今日事了,借着生日的由头约了杨姐姐煮酒看雪,这雪光,不知要把杨姐姐的脸衬得多美呢!

    昨夜洗了一个热水浴,今日又老早起来,把头发胡子梳理得整整齐齐的,算是容光焕发了。本来要买一双新鞋的,实在没钱了。原来,自从拜了师,师徒二人一路上的开销都是肖东山抢着结账,好在二人都很节俭,又四处有寺庙、道观歇息,花不了什么钱。路上古水道人虽给人看了几次病,或有病人穷苦的,就分文未取,甚至倒贴药钱,或有富裕的,才收酬金,也亏得那些酬金都是交给肖东山收着,才支撑了这许多日子。他也曾在大城镇的金银铺子前踌躇过,但都没有进去,他舍不得把馨洋阁杨小姐的那锭大金子换了银子花,倒不是他守财,而是有个小小的痴心,想着这是杨小姐留下的东西,要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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