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崔凝并没有对黄格谈及这些,“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一桩案子了,暴雪降至,而我首当其冲。”
黄格当下没有听懂,但是到了下午就明白了。
符危突然被抓进监察司关了十多日,整个人瘦骨嶙峋,他进宫之时,跪在宫门口的“信徒”们全都亲眼所见,他们抨击监察司在没有查清事实之前就对他动重刑。
从抓捕到死亡,这个进程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觉得不正常。
他们质疑监察司只花了十多天就查明二十多年的旧案,于是各种阴谋论满天飞,更有许多人觉得自己看透了一切,断定整件事都是门阀士族的阴谋。
在那些人看来,崔凝出身世家之首的清河崔氏,而魏潜是崔氏的准婿,身份就是最好的证据。
一时间,各方风起云涌,斗的难解难分。
在这场舆论战争中,真相并不重要,而是要看谁的声音更大,在这一点上,门阀士族无疑更胜一筹。
没有人在意百姓怎么想,大多数百姓的目光只能看到眼前三尺,他们的思想最容易操控。
崔家。
崔玄碧坐在花房里,面前的桌几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三個字“夜谈、等”。旁人看不懂,但崔凝与他两次谈话都是关于符家,他一看便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想趁机针对寒门庶族,崔凝却让他“等”。
崔玄碧选择相信她,如今看来,这个孙女果然敏锐。
倘若他急吼吼的下手,等事情爆发出来就是现成的把柄,平白背一口黑锅。
眼下虽然也有很多人认为一切都是门阀士族对庶族的迫害,但暂时没人敢借此正面抨击士族。
崔玄碧捧着茶盏,面上似喜似悲。
他是天之骄子,少年时便已经才名远播,自官场亦是一帆风顺,可惜后来被异军突起的符危处处压了一头。这样一个人突然就死了,他竟不知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开年一片混乱。
就在这混乱之中,刑部尚书崔据进宫了,“义无反顾”地从监察司手里接过了案子的判决工作。
眼下大理寺有官员涉案,监察司遭受质疑,案子便交由刑部与御史台共同审判。
崔据虽出自博陵崔氏,但风评一向很好,御史台更是寒门官员最多的地方,因此不管是寒门还是士族,对此皆无异议。
监察令听到消息气得让人连夜铲光监察司所有的雪。
交接这日,崔据亲自前来,夸赞监察司上下,并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声辛苦。
“唉!没想到我在致士之前还能办这么一桩大案。”崔据捋着胡须,颇为感慨。
监察令把椅子扶手捏的咔咔作响,面上言笑晏晏,“真是羡慕您,仕途如此圆满。”
崔据颌首,“那犯人我们都领走了,你们忙了这么多天,好生歇着吧,留步,不必送了。”
“监察司路滑,您小心。”
话音刚落,崔据脚下一滑,还好旁边官员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监察令抄手跟在后头,笑道,“您看看,还是我送送您吧,您这把年纪万一在我监察司摔出个好歹来,明个外头还不知道怎么传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