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颟顸汉子正恳切地说道:
“金澜老祖,乌道友,苍穹派贵为安西路上宗,采矿一事肯定有他们一份,眼见着玉龙山搭上了崳山派那条线,就连那小小的秋微山都抱上了墨家的大腿,咱们三家若再不合作,别说吃肉喝汤了,恐怕连骨渣都吃不着了。”
乌沁道:“甘道夫,没想到你个只知使蛮力的脑子,居然也开窍了?”
甘道夫骂道:“乌老儿,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取笑老子?要不是今日要谈正事,信不信老子能当着金澜老祖的面,揍你一顿?”
乌沁冷笑道:“甘蓝海让你当上寨主,恐怕只有喝西北风的份了。”
甘道夫正要反唇相讥,却被金澜出声拦住。
“二位既然相约而来,就稍微克制一下情绪。你们想与敝派合作,金某自然欢迎。文州与乌州、甘州毗邻,自该相守相望,同仇敌忾。如今安西路局势复杂,萨乌教至今还在为乱数州,你们光是应付潜藏的萨乌教暗子,就要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合作呢?”
一席话,说得二人都有些惭愧。
儒生打扮的金澜,继续拉拢人心道:
“我金澜宗虽然还未跻身二等宗门,但也只差两位凝丹期修士而已。将来有事,二位只需言语一声,本派自会鼎力支持。”
二人同时抱拳致谢。
金澜继续说道:“金乌石矿在安西州,本来与我们没什么干系,但据我从师叔那儿得来的消息,仙盟也很看重这处矿脉。昨日咱们安西路又正式纳入仙盟治下,那么,作为本路的仙家门派,自然能够出些人手、器具,得到一定程度的分润的。”
甘道夫撇撇嘴道:“出人出物,只能赚点辛苦钱,哪比得上入股呢?”
乌沁继续发挥抬杠天赋:
“有本事你倒是去竞购开采权啊?哦,我忘了,你现在正坐在我们旁边,听我们怎么想办法赚点辛苦钱呢。”
甘道夫大怒,正要拍桌子,却一眼瞥见金澜紧锁的眉头,这才讪讪收手。
金澜说道:“我们终究只是些小门小派,务实一些不是坏事,切忌好高骛远。开矿一事,讲求的是个细水长流。咱们现在人微言轻,先争取能参与到开采一事上,以后焉知没有入股的机会?”
乌沁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金澜前辈,我听说,贵派的祖庭似乎是在西岳?”
金澜眉头一动,平静道:“乌道友消息倒是够灵通,不错,我的授业恩师正是净灵宗长老。”
甘道夫闻言,喜不自胜道:“原来金澜老祖的靠山这么硬啊?那咱们是不是……”
金澜摇头道:“我只是师尊的不记名弟子,她老人家闭关多年,已经不怎么过问世事了。”
二人闻言,便不好再多言了。毕竟,就金澜这种情况,若非遇到大事,不然是不会轻易动用净灵宗的资源的,因为这属于用一次少一次。
按说金澜晋阶金丹期,对于他的师父而言,是极难得的助力。不过,由于金澜选择了自立门户,那么,双方之间的交往反而就更需要注意分寸。否则,净灵宗内部就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们师徒二人存在利益输送的问题,而这极有可能会损害净灵宗的利益。
不过,凡事并不绝对。站在净灵宗的角度看,有弟子在外自立门户,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能间接地扩大宗门的影响力,而且如果运作得当,还能遥控下派,作为宗门扩张的桥头堡。
事实上,以前很多大宗门都有过类似的操作。不过随着仙盟的改革,这种做法,已经受到极大的限制。
游离在第一次听师父说起这些事情时,就显得极为诧异。以他的知识结构,第一反应就是,这方世界的修仙者居然也有了反垄断和反无限扩张的意识。
他曾为此感慨:“哪怕所处的世界和世界观都大相径庭了,人心和人性却是一样的。”在一个高度成熟的社会体系里,最终都会形成一个控制人欲望膨胀的机制的。这是人性的本质所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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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远酒楼内。
游离起床后,再次去翟弼清和方怀远的房间看望。
二人经历“坠机”事件后,尽管由于梁枋的及时出手,没有出现致命伤,却也伤及了五脏六腑,需要卧床调养许久。
与二人分别说一些安慰鼓励的话,他便拜别众人,动身回指玄观。
原本范柯提出同行,但临时被梁枋喊去,说是道录院有紧急消息。游离便独自上路。
第一次出远门,只过去了两旬时光,游离却有种过了很久的感觉。这也难怪,实在是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些。
此刻的他,可谓归心似箭。驾乘着青枭,一路向东南飞行。
在大雪覆盖的山林间,有两个身影飞速地前行着,远远地吊着上空的那一人一鸟。
这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边小心翼翼地奔行边说着话,显得十分放松。
其中的女子,带着墨绿色的幂篱,将面容遮掩得严严实实。她看着前方那个瘦长的身影,开口问道:
“南木,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踪那个小道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