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一行三人来到茶楼前,掌柜的马三其仿佛早得了消息一般,已经等候在门前。
“杨员外,许久不见。三位贵客是堂饮,还是二楼雅坐?”马三其抱拳道。
“天字甲号房。”杨伯才熟门熟路地说道。
这是清远茶楼最好的一间雅间,杨伯才经常在此宴请贵客,是不折不扣的老顾客了。
“好嘞。三位楼上请。”马三其闻言知意,准备亲自引三人登楼。
不想,邢阳生一抬麈尾,突然说道:
“好了,杨先生,实在抱歉得紧,我已与人相约于此,多谢引路,日后有暇,少不得还要多多麻烦你。”
杨伯才一愣,旋即满脸堆笑道:“好说好说。既然大人有约,自然是先忙正事。小人改日再陪大人逛逛。顺便说声,小人家的药铺就在街对面,很好认的。”
二人客气一番,杨伯才便转生离去。他走回街上,回望一眼,看着那二人跟随马三其上了楼,由衷暗叹道:
“这位春风满面的封疆大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啊。既然失了先手,这马屁只能退而求其次,改日再拍了。”
想罢,径自回自家药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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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终于像送瘟神一样,送走邢阳生二人后,李自牧立即吩咐船工拔锚起航。
船身庞大的画舫当即缓缓掉头,顺着汤汤踇隅河水,顺流而下。
李自牧并未立即回舱,而是站在船舷上,望着踇隅河对岸的大兴土木,终于恢复了一州地方官的本色。
“河对岸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河南是那牛妖群的领地,咱们应该与其秋毫无犯的吗?”
王窕低眉顺眼道:“回舅舅,我前阵子过来时,听镇子上的人说,那些都是新近搬来的外地人氏,因为来得晚,河北岸的地皮已经分派完了,他们便擅自跨河而居了。”
“圣山县县衙和安化镇的乡约,里正、耆长等负责人员是干什么吃的?”
“本乡里正、耆长都劝阻过,但那些人也是穷横,完全置朝廷禁令和劝阻于不顾,各行其是。”
李自牧本就在邢阳生那边受了一肚子气,此时更是面露怒容,召来随行的幕僚,吩咐道:“回衙后,差专人下来,彻查此事!”
幕僚得令,使个眼色,与王窕一起回舱去了。
华英杰见四下无人,沉声道:“李大人,那邢阳生究竟是什么来头?他如何得知我玉龙山聘请了一位金丹期供奉之事?要知道,此事我们也是一个月前才敲定的,他是从哪儿得到的风声?”
李自牧看着河面上的漩涡,面色沉凝,“华长老,只怕贵派有内奸啊。他的那个贴身护卫,你可看出根脚了?”
“交手只一合而已,无法确定出自哪家哪派。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也是道门中人。”华英杰一脸凝重。
李自牧脸色愈发不好看,突然道:“你说会不会是龙潜长老?”
“不可能!”华英杰断然否定,“龙潜长老虽然出自一等大派龙门沟,但与我掌门师兄是同乡,算得上知根知底。师兄为了让龙门沟点头,同意龙潜道人担任本门供奉,花费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几乎掏空了整个玉龙山的库藏。师兄行事一向稳健,不可能在这么重大的事项上犯如此致命的低级错误。”
“说起来,简掌门与崳山派长老阳玄道长关系亲厚,我一直以为他延请的对象是阳玄道长呢。”李自牧说道。
“呵!”华英杰只发出这么个声响,就再未答话。那意思很明确,阳玄道人虽然与自家师兄算得上生死之交,却远远不是值得托付之人。
李自牧会意,没有再在此事上纠结,转而问道:“那排查内奸一事,刻不容缓。简掌门已经闭关了?”
“不错。”华英杰点点头,“这个闭关来得很不是时候,但也没办法,抱丹的机缘可遇不可求,若错过这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至于抓内奸,只能慢慢来。龙潜道长担任本门供奉一事,我本来就要在近期放出风声去,提前泄露,其实对大局影响并不大。”
二人计议已定,各各回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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踇隅山后山,杏玄洞。
此时的石台上,散落了一地的黄符纸。仔细观之,都已成了画满歪歪扭扭的“鬼画符”的废纸。
游离揉揉一双熊猫眼,眼中布满血丝,正全神贯注地笔走游蛇,同时脚步不停,踏罡步斗,口中诵念有声。
数息后,只见他口喝一声“急急如律令!”手上的动作也跟上,立即运腕收笔。
下一刻,只见符胆上绿芒一闪,将最后一道幽邃绵长的灵窍遗韵封存在了符图之中。
随后,游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石块上取来另两道已经画好的子符,将其与刚刚画好的母符相比较,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没日没夜地尝试了一旬时光,可算是画出一套完整的九品移花接木符了!
其后,他将一道子符贴在杏树的树干上,又将另一道子符贴在远处的小瀑布边,冰纹蟒正在瀑布下的太阴真火阵内治疗瘴斑之毒。
接着,游离走到位于两点中线的水潭附近,往手中的母符中注入一缕真炁。无移时,符光大放,游离便从原地消失不见。倏忽之间,便在杏树下现身。
他四下望望,欣喜异常,再往母符中注入一道真炁,半息后,便出现在瀑布边。然而悲剧的是,脚下没踩稳,噗通一声跌入下面的浅池中。
顾不得揉腚,他又作了最后一次测试,将手中的母符临空打出去。
就在母符飞至水潭上空时,他快速将真炁注入子符之中,一息后,便在水潭上空现了身。
不过,这次他有了准备,临空踩在荷叶上,顺势一起,在潭边稳稳立定。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