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算笨。”刘在目视前方,长发飘飘,“咱们还处在积蓄力量的阶段,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敌人又何尝放松过对本门死灰复燃的警惕?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修行界最不缺的就是能人异士,人心幽微,最是难测。咱们宁可信其有,也不能轻易放过任何一丝会招致危险的可能!”
“是我不好,做事太不小心了。”游离轻声道。
“这也怪不得你。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只是师兄走过的桥,毕竟比你走过的路要稍微多那么一些,阅历摆在这儿,所以会习惯性地多想一想其中的风险。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得了师父行事谨慎又谨慎的真传哪。”
又来!游离腹诽不已,你这个当师兄的平时在师弟面前装装表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醋坛子,难怪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个老光棍!
试问,天底下哪个黄花闺女受得了你一个大老爷们,总为自家师父吃醋?
见师弟不说话,当师兄的还以为自己话说过头了,于是安慰道:
“小师弟,你仔细想想,这穷乡僻壤的,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儿?我先前与苍穹老道交谈时问过,他们改造这小孤山坊市已经好几个月了,各个店铺都是好几个月前就租出去了。无一例外,全是长租。”
游离听到这里,便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由衷道:“师兄果然见多识广,心思敏锐。那范鲤若真是连续几个月蹲守此处,目的性就比较强了。他这是算准了咱们会到这小孤山采购修行资源,所以守株待兔啊。”
刘在点点头,“拿一幅师祖的真迹当鱼饵,没遇上我们就算了,若是遇上的话,我们哪怕明知是饵,也是要吞钩的。”
“好一个处心积虑。只是我百思不得其解,咱们是怎么暴露的?”
刘在冷笑道:“逮住问一问不就知道了。那厮隐匿手段当真了得,若是只有师兄一人,恐怕将这圣山县掘地三尺,都不见得能扒出此人来,但有你在就不同了。”
“那里。”游离伸手指着左前方,旋即眉头一皱。
不只是他,刘在也变得面色沉凝。
因为,前方正是那雾魔岭。
在去年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清剿之后,雾魔岭已经被武德司和圣山县道会司彻底肃靖,正式纳入圣山县版图,同时也划归新晋正七品神阶的勇毅公治下。
不过,雾魔岭中妖兽盘踞经年,虽然那三足金蟾最终逃遁,化形大妖巨鼋也被方立德斩于剑下,当那巨鼋长年制造出的雾瘴却还未散尽,至今还不适合人居住。
那范鲤若真是跑到这瘴雾茫茫的数十里山岭中,一时半会儿还真难以捉拿。
“怎么办?我对下面的地形还算熟悉,但这么大的地方,只怕会惊动那厮吧?”游离问道。
刘在淡然道:“无妨。寻人一事,自有更适合的对象。”
言毕,当即御使御空符降落山脚。不远处,即是守山的安化军兵营。
刘在大步上前,取出身上的武德司腰牌,那守将见状,当即抱拳行礼,引着二人来到指挥使大帐内。
刘在表明来意,那位虎背熊腰的营指挥使当即按照吩咐,传令下去,不一会儿,便在帐外摆好了一个临时的祭坛。
游离压低声音问道:“师兄,我记得附近有家驿馆。当初勇毅公便是用缩地术,带领我们在驿馆落的脚。”
他的意思是,相较于先前勇毅公不远直接现身的军营之内,显然在那驿馆中设坛请神,更加好一些。
刘在只是睨了他一眼,并未答话,然后径直升坛,踏罡步斗,掐诀念起咒: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祇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守卫家庭(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待得他咒音一落,军营内立即刮起大风,一时间飞沙走石,以至于围观的众将士险些睁不开眼。
下一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见一个高达一丈多的硕大神祇法相,悬浮在醮坛上空。
但见那神祇法相,身披绣有青黑色水犀纹样的武服,腰系宝带,脚踏宝履,手执一根高过头顶金冠的曲木杖,宝相庄严,光耀四方。
在场的军士哪里见过这等神祇显圣的阵仗?当即如潮水般下跪伏拜,口诵“福德正神在上,请受小民一拜”不止。
勇毅公目光扫视一周,木杖一挥,便有淡淡的金光如天降甘霖一般,洒落众人头顶。
受了土地爷福泽的众人,无不顶礼膜拜。唯有刘在继续掐诀,将架势做足,然后以心神传音术,将自己所求与勇毅公说了。
勇毅公同样以传音术回道:“此事好办。烦请刘仙师稍待片刻,待小神施法一探。”
言毕,手捻一个派头十足的指诀,双目中精芒一闪,迅速感应一番,然后那范鲤的行踪同时报给了师兄弟二人。
游离一歪头,报以感激的微笑,心中却不由地嘀咕起来:“这厮竟然跑去三泄峰瀑布内的秘-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