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的女声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再冒头,真以为老娘制服不了你,还是觉得这酒楼的其他三个金丹修士都是摆设?”
右边的男声回道:“雪妹妹,只此一回,下不为例。嘿嘿,那三个小金丹还不被老子看在眼里。”
“哼,你的最后一回实在太多了点。这次真是最后一次了。”
“用你们大随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试探出结果没?”
“嗯,有些古怪。我分裂出去的那缕神魂,虽然暂时将那小鬼的神魂与肉身剥离开来,却没法鸠占鹊巢。很意外啊,这小家伙区区筑基中期,居然已经诞生了神识,而且心湖秘境简直铁板一块,钻不进去。心窍是掌管六识的识神居所,竟然也有防御结界,我若贸然硬闯,必定会惊动楼上的三个金丹,太冒险了。”
女声催促道:“快点,拖得太久,那三人迟早会发现异常的。”
男声郁闷道:“知道知道,待我再试试。”
言毕,控制着那一缕淡若透明的神魂,继续钻击着游离的心窍之门。
此刻的游离,却处在一种极其玄妙的境地。一方面,他的神魂的确被那不知名的敌人给强行抽离,类似被连根拔起的萝卜一般,暂时中断了与肉身的联系;另一方面,由于心相师叔祖为他的泥丸窍构筑了一道心湖秘境,反而有效地圈住了他游离而出的神魂,否则真要给对方鸠占鹊巢了。
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游离反而冷静了不少。他的元神悬停在心湖秘境的边缘,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既能冷眼关注对方近乎傻气的举动,又误打误撞地以一种第三者的身份,反观着自己的人身小天地,四肢百骸、经脉脏腑、肌肉皮囊……一切的一切,都成了真正的“身”外之物似的。
于是乎,他一边消化着这种难得的体验,一边试图与心字印和玉笔建立联系。心字印依旧毫无反应,好在玉笔稍稍有了一丝回应,随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这也难怪,“兰若”的那缕神魂见泥丸窍久攻不下,就把心窍当成了软柿子,正在全力猛攻。而心窍是玉笔的“道场”,此时它正像一个守城的将士,全力抵御外敌的入侵,守卫着自己的城池,哪有余力跟游离那个与肉身失去联系的神魂废话?
眼见玉笔守土有方,临阵不乱,游离这个当事人反而显得有些多余。他自嘲一笑,百无聊赖之际,心想,既然暂时无法控制肉身,而《天心诀》又是元神修炼功法,脱离肉身也能修炼,干脆就潜心修炼起《天心诀》来。
话说这大半年来,游离一直将修炼的重心放在提升肉身修为和符道研习上,对主修功法《天心诀》的修炼反而松懈了不少,以至于神识强度的提升过多依赖于服食梧桐果。
“夫心者,一身之主,万法之根。其大无外,其小无内……”
游离默诵口诀,沉心修炼起来。
不知过了几时,他神魂一颤,旋即收功。而神魂所化的小游离,则睁开双眼,“看”向前方。却见那“兰若”已是香汗淋漓,面色惨白。
最终,她轻咬右唇,以男声恨恨道:“算了算了。本来是想夺取了这个优质的炉鼎,我这道分神也能趁机脱离兰若的肉身,省得老被你念叨。没想到老子阴了那么多人,这次却在阴沟里翻船了,真是咄咄怪事。”
“兰若”左唇上翘,以女声调笑道:“能见到你这个老阴贼认栽,足够老娘乐好几年了。赶紧收了神通吧,不然一旦暴露行藏,兰若就没办法在翟碧青那个贱人眼皮子地下活动了。”
男声郁闷道:“你以为老子愿意待在一个女娃儿的体内吗?还不是梁枋那老匹夫突然插手,搞得老子寄附在玄珠体内的这一缕分身,险些被彻底摧毁。好不容易逃出一缕残神,也不得不暂时躲进兰若体内避风头。”
听到这里,游离万分惊讶。
原来那采花贼玄珠的一缕神魂非但没死,反而偷偷躲在了兰若的体内?而她体内的另一个女修,极有可能是妖门高层啊。
妖门是八门之一。此门中人,几乎是清一色的女子,做的便是勾栏中的皮肉生意。当然了,凡事并不绝对,此门也有以卖艺为主的清倌人,比如香薰巧榭,就是妖门最大的一股势力——里下堂名下的产业之一。巧榭中的清倌人,虽然也免不了会有接客之举,但总体打的还是卖艺不卖身的青楼招牌,算是相对正经些的营生。
“妖门与玄珠暗中有勾结?那玄珠在安西城大张旗鼓地掳掠刘巧巧,却又是为何?”游离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合常理,“不对,那玄珠不过也是个外在的炉鼎罢了,内里的神魂其实是另有其人?”
不仅如此,他突然想起,那日在青云山巅面对那“玄珠”时,对方曾经“借尸还魂”到岳志坚体内,说出的那一番话又表明,他好像知晓自己的身世?
他越想越心惊,觉得自己好像陷入某个不得了的险局之中了。
想通了这些线索后,游离再看向“兰若”时,却见到对方同样看向“他”。尤其是那只浑浊不堪的右眼,眼白中竟然毫无征兆地飞出一根透明到近乎无形的飞针,直刺向他的神魂。
“什么狗屁炉鼎!原来那厮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击杀自己啊!”
生死之际,游离终于明悟。正在他不知该如何应对时,心湖中央的心字印倏然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