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主要是因为地皇神像的临时入驻,极大地提升了福德殿的人气和香火气。另一方面,则归结为一句话:县官不如现管。
别看像财神、寿星、雷神、文昌帝君等一众神祇,在人间都是名头响当当的大神,但由于他们在人间的祠庙众多,并不缺香火,所以反而不可能在每一个庙观都显圣降福。像安化镇这样的教化不兴之地,巫风还未肃靖,自然很难吸引到天界一众高位神祇的关注。
倒是只管着朝山镇和安化镇这一亩三分地的“当方土地”,由于信众稀少,反而更加对自己辖境内的老百姓尽心尽责。老百姓最聪明,也最现实,久而久之,自然能够比较出拜哪个神祇最灵验,最终是用脚投票,耗费实实在在的香火钱,为勇毅公献上大量的纯粹信力。
而勇毅公本人……本神呢,既乐见其成,又有些诚惶诚恐。毕竟,哪怕他是心甘情愿暂时让出自己的小道场,但因为这一天的百姓,多数是奔着向地母求子来的,多数人也不会吝啬,顺便也给他敬一炷香,反倒给他带来了不少信力。
午后,刘在和范厘二人分别伪装成两个行脚商,穿过人群,踱步走进清远茶楼。在二楼视野极好的大堂内,一边饮茶,一边看着窗外那荒腔走板的送神游行队伍。
此时已近申时,黄昏将至,送神队伍要赶在天黑之前,把歆享了半天香火的地皇坐像送回青云庙中。
“你说这中走形式的做法,真能引起后土娘娘的注意么?”范厘怀疑道。他是江南人,与边民的“地母”称呼不同,习惯称地皇为后土娘娘。
“举头三尺有神明,慎言!”刘在白了他一眼,“后土娘娘是天地三纲之一,是支撑大地的母神,哪怕她不回应,百姓崇祀她也是应该的。你好歹也是个高阶修士了,觉悟还不如楼下这些看热闹的升斗小民高,真是掉钱眼儿里了。”
话虽如此,刘在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青云庙的地皇像是否能感召到后屯娘娘,我是不知道,但我家踇隅山杏玄洞却是实打实的成为她的小道场了。此时此刻,她说不定正在关注着这里的一切呢。你小子想作死也别带上我!
就在这时,空荡荡的茶厅内突然金光一闪,范厘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时,发现旁边冒出一个面色青黑的长髯大汉,正襟危坐,面色慈和。
“刘兄,抱歉得很,今日观内忙碌,没办法请你们过去坐坐了。”那人抱拳笑道。
“无妨。”刘在颔首,然后为范厘介绍道,“这位就是本方土地爷,勇毅公。”
范厘忙不迭抱拳致礼。老实说,他这辈子也跟其他地方的土地爷打过交道,但似这般给他极大压力的,还是头一个,是以表现得甚为恭敬得体。
“好说。既是刘仙师的朋友,自然也是秦某的朋友。”勇毅公大有深意地笑道,然后面容一整,张手在房间内设下一层禁制,说道,“我此来,一为感谢刘兄昨日的大礼,二是有一事相询。”
“正好,我也有事找你。”刘在笑道,“你先说。”
勇毅公闻言,也不客气,转而以心神传音道:“今日福得德收获的信力非常庞大,十之八九都是属于后土上神的。但以我观之,这些信力并没有多少被那从青云庙请过来的地皇塑像吸收,反而全都散逸而出,去往踇隅山了。你们真玄派就在山上,难道指玄观供奉着一具品阶更高的地皇金身塑像?”
这些个社稷地祇,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眼光毒辣啊。
刘在暗叹一声,如实道:“踇隅山确有一座后土娘娘的金身塑像,已经显过圣的。”
勇毅公又惊又喜:“果然如此?哎呀,早知如此,我就该独立建个小庙,让出福德殿,将其改设为地皇殿的。这下好,反倒是僭越了。”
“勇毅公无须担心,你该如何还如何。这具金身塑像比较特殊,与其说是人前显圣,倒不如说是某种程度上的神降附身。”刘在解释道,“与安化镇的关系不大。”
勇毅公听后,暗松一口气,忙道:“上次刘兄与我所说的守望相助一事,我觉得完全没问题。现在福德殿已经步入正轨,信力稳定,诸事底定,守护两镇的安宁便是我最大的任务了。有了贵派互为奥援,自然是求之不得。”
刘在也笑着点头。
勇毅公又问道:“不知刘兄有什么事要问我?”
至此,刘在不再使用心神传音,而是直接开口道:“我们想砍个人。对方比较善于伪装,正需要勇毅公帮忙。”
“又是寻人啊?我当是什么事。”勇毅公抚须道。
“又?”一旁的范厘听后,瞬间了然,然后犯起了嘀咕,“原来上次你就是这么找到我的?这简直是作弊啊,哪有找个人还这么兴师动众地劳烦一方社稷地祇的?”
“哈哈哈。”勇毅公爽朗大笑,“一般人请我寻人,我还真不见得回应。”
然后又问道:“不知道你们这次要寻的是谁?”
刘在看了范厘一眼,平静道:“萨乌教风神使座下的地行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