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四扭头看向赵振宇,刘志伟低头吃菜,耳朵也支棱了起来。
“这个,”赵振宇迟疑了一下,见韩飞含笑看着自己,一副鼓励的神色,顿时便生出无穷的自信,道:“好吧,那草民就试着分析一下世子此举的用意,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世子海涵……”
“婆婆妈妈的,你倒是赶紧说啊。”
“嗯,”赵振宇看了眼不耐烦的王十四,这才说道:“在说世子此行用意之前得先说一下人心。”
“人心?”
“对啊,人心。人心是非常复杂的一种东西,尤其是帝王的心思。有句话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讲的是治人之术,道理都知道,想要做到却太难,地位越高,疑心越重。
王姑娘不是经常替天圣教打抱不平么,你以为杨教主真有什么不臣之心了?不可能嘛,他那种人,逼他做皇帝他都不可能去做,但偏偏给他定的罪名就是谋逆。为什么?
归根结底还不就是帝王的疑心,正所谓‘睡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再说回翟要大人谋刺皇帝这件事情,我是万万不相信他是受到了韩大将军的指使,大将军的处境本就危机重重,不可能主动送给皇帝一个动自己的借口。
咱们的皇帝聪明绝顶,我这样的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他不可能看不透……”
“你说的这些本姑娘都明白,我搞不懂的是为什么韩世子敢断言翟要不会死了。”
“很简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明白这句话姑娘就明白世子今日为何会特意来翟府跟翟家大小姐说那么一番无情之语了。真想保住翟大人的性命,这样远比帮着他求情效果要好的多。”
说到这里赵振宇有些忐忑的看了眼刘志伟,也许韩飞自带一股亲和力吧,再或者他和韩飞八字相合,总之他其实并不是如何怕韩飞,却很顾忌刘志伟。
大概因为刘志伟是天下顶级谋士的缘故吧。
其实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感觉自己说的有些太多了,尤其是关于皇帝的那些话颇犯忌讳,但他并没有停下来,因为他太渴望有一个施展平生抱负的舞台了,他想证明自己,同时,也迫切的希望让自己的人生变的更有意义。
富贵险中求,何况是为了理想,冒些风险还是很有必要的。
赵振宇想多了,刘志伟只是不落痕迹的额了下首,非但丝毫没有产生什么嫉妒反感之心,反而因为他的这番见解对他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王十四皱眉沉思,赵振宇则笑着冲赵振宇举起了酒杯:“赵先生真是我的知己,来,我敬你一杯。”
赵振宇惶恐起身,刚端起酒杯,不等客气,便被王十四打断:“等一下,不对啊。”忙问道:“哪里不对了?”
“就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你都能看穿的事情,难道皇帝就看不透?既然能看透,可就未必会随着世子的心意了吧?”
韩飞并不解释,而是看向赵振宇。
“这才是世子此计最高明的地方,说穿了,此乃阳谋,就算皇帝能看破,只要天下人绝大多数看不破就没有关系。”
“说的对,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拉仇恨,仇恨我的人越多越好,不光我安全,那些恨我的人也安全。来,赵先生,预祝你我今后合作愉快,干杯!”
“人带回宫了?”静安宫后边的小花园内,静贵妃只穿一袭深紫色纱袍斜靠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小腿雪白,脚指甲上涂抹着粉红色的丹寇。
一只雪白的猫安静的趴在她的怀里,眼睛半睁半合,偶尔闪现蓝汪汪的光芒。
赵炎有些艳羡的看了眼白猫,低垂脑袋恭敬的说道:“是的母妃。”
“说说。”静贵妃语调慵懒的说道,说着话往回蜷了蜷腿。
赵炎目不斜视,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闻母妃召唤儿臣赶着便来了,吴青霜、圆真还有刘右还在府里等着,若母妃没有别的吩咐……”
“急什么?”静贵妃嗔了赵炎一眼道:“为人君者,不能一味的怀柔,知道为什么龙是天子的象征?因为龙不仅有泽被苍生的福泽,还有怒而伏尸百万的威严。”
“儿臣明白了。”
静贵妃不置可否,忽然起身,赤足行走在凉浸浸的石板上,紫袍曳地,姣美的身影丝毫看不出她已年近四十。
赵炎楞了片刻,急忙起身跟上,却并不着急,保持在落后五六步的距离。
“适才你不是挺替那翟家小姐惋惜的么?用不着了,她死不了了。”
“为何?”赵炎吃了一惊。
静贵妃道:“自己琢磨,”说着一顿,轻轻叹了口气:“刘志伟啊刘志伟,你尽心辅佐韩胜也就罢了,怎么连他那个窝囊世子也如此尽心呢……难道真要逼着本宫下狠心要你的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