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贵妃崇佛,多亏有她照拂,无想寺才能在如今这种崇道的大环境当中生存。
不知道静贵妃对于杜鹏这件事情是个什么态度?
若是能够得到她的帮助,会不会改变赵栋的想法呢?
说来话长,其实这一串念头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韩飞最先站起身来回应圆真:“不叨扰不叨扰,小师傅是咱们请都请不来的客人,你能来,该我说句三生有幸才对,来来来,快请进来……红梅,给小师傅倒酒,灵月姑娘,不拘什么肉,只要做的好吃,尽管上便是。”
无想寺就在京都范围,圆真是出了名的酒肉和尚,连无相大师都管不了他,是以听了韩飞的要求,灵月一点儿也不惊讶,含笑答应着出去安排了。
圆真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瓜果,单掌宣了声佛号,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是素斋,贫僧一来便添俗气,对不住了。”却并未拒绝韩飞的安排。
座次略有调整,不消尽述。
韩飞挨着圆真坐了主位,笑道:“何为俗?何为雅?”
圆真不答,反问韩飞:“不知世子以为如何?”
韩飞悠然说道:“味甘而补,味苦而清,药辛发散解表,药酸宁心静神。任何事物都是天地所生,有不同的特点,也有不同的作用。你们释家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何为空?何为色?何为俗?何为雅?”
“善哉善哉,阿弥陀佛,世子问的好,贫僧着相了。”
灵月动作麻利,说话的工夫已经亲自带人送来了肉食,一盘摆盘切片的带筋牛肉,一盆香喷喷的红焖羊肉,还有一个肉皮炖的晶莹如水晶般的肉肘子。
圆真也不客气,夹起一块羊肉便吃,还不忘喝上一口酒,示意众人:“大家都吃啊,尤其这羊肉和肘子,最好还是趁热里吃才最香呢。”他的嘴角沾了点红色的汤汁,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夹着羊肉,高僧形象再无丝毫,若非光着个脑袋,活脱便是个长相俊美的老饕。
“小和尚,别的和尚都戒肉戒酒,怎么你一点儿也不忌讳?”王十四像个好奇宝宝,托着腮,瞪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圆真。
圆真嘴里塞着肉,含糊不清的说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这是我派寒山祖师爷说的。”
此寒山自然非彼寒山,不过听在韩飞耳内仍旧不免让他内心微起波澜。
大河应该就是那个梦境中的长江,京都建良的位置应该也和那个梦境当中的南京城重合。梦境中有儒释道,这个世界也有。
和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境比较起来,这个世界似是而非。
他大概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形:本来是那个梦境中的东西,却忽然出现在这个世界。
却并不代表他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
他的脑海冒出庄子写在《齐物论》里的这段话来,庄子说人在做梦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睡梦之中还会卜问所做之梦的吉凶,醒来之后方知是做梦。人在最为清醒的时候方才知道他自身也是一场大梦,而愚昧的人自以为清醒,好像什么都知晓什么都明白了。
会不会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之中的那个自己做的一场梦呢?
到底哪个梦才最真实呢?
又或者两边都不真实,都是冥冥之中另外一个不可知的某人的一场大梦?
韩飞神游物外的时候秦玉阳已经和圆真拼起了酒。
花雕其实也是黄酒的一种,精选上好糯米酿制而成,酒性柔和,酒色橙黄清亮,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唯一的缺点就是上头。
秦玉阳酒量不俗,一件儿啤酒肯定撂不倒。
花雕的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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