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来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孩子,总是高高兴兴的。”
总是善良,总是高兴,所以就理所应当的承担这些加害与痛苦么?
她不能苟同。
“你生得很像我的女儿,我见到你,便想到她年轻在家做姑娘的时候。”
晏太夫人落在观若面上的神色有打量,但观若能看得出来,年老体弱,她的视力应当是不再那样好了。
于是她坐得离她又近了些,想让她看清楚她的模样,“您的儿子认为我并不像他的姐姐,甚至质疑我当年进宫的意图。”
晏太夫人轻轻笑了笑,“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进宫之后也任由人迫害,能有什么意图?”
“而他又何曾记得他姐姐年轻时是什么样子,从他十六岁起,他眼里就只有那个姓万的女人了。我又如何能不成全他?”
观若也笑,“哪怕这成全,是要一个家鸡犬不宁,要几个孩子日日生活在死亡的阴影里么?”
晏太夫人听了她的话,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男人啊,你还是不懂。”
“若是心里落了一个女人的影子,没有得到,或者是得到又失去了,便会一生都追逐着她,一样都是不安宁。”
观若一时不知道她说的人是晏徊还是高熠,不过他们都是男人。
甚至晏既,也是一样的。
她越发不明白为什么晏太夫人要将她留下,说这些意义不明的话语。
也或者一个人的人生走到这里,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认为是没意义的了。
她索性告诉晏太夫人她或许想知道的事,“晏晰之在战场上被人一箭穿心,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而您的儿子,至死都没有为了他这一生所做的错事忏悔,我也不会感激他干脆利落地喝下那一杯毒酒。”
“一个人做过什么事,就会落入什么下场,我始终都认为是这样的。”
室内安静了片刻,人都已经死了,也不必在乎是怎样死的了。
也许晏太夫人看得比她要更开一些。
“你和我的女儿一样,都嫁给了一个心里有自己的影子的男子。但愿你的将来能比我的女儿更好一些,不会重蹈她的覆辙。”
说到这里,观若才由衷地笑了笑,“明之不是高熠,我也始终不是您的女儿——至少我没有兄弟家人,可以让他族诛。”
这实在是一个不好笑的玩笑,晏太夫人所有的表情都凝结在了脸上。
观若站了起来,“文嘉皇后最喜欢玉楼琼勾,我也很喜欢。尽管如今不是玉楼琼勾的时节,可来年我或许会回来这里。”
“希望祖母好好保重身体,能与我们再会于开花之时。”
观若知道晏太夫人已经没有话要和她说了,于是她转过身去,朝着门口走去。
一推开门,她就看见她的丈夫在门口等待着她。
“再也不会有人说我像文嘉皇后了。”她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