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之前观若就对城东的繁华感到无所适从,到了如今,也还是陌生与兴奋交织在一起。
晏既是当年在朱雀大街上驰宝马、飞金骢的少年,对这里的一切自然都很熟悉。
不会改变的是朱雀大街上传承百年的老字号,每一家都有每一家的故事,有他喜爱的,经常光顾的,也有他所讨厌的。
朱雀大街上还有不少的酒楼,有不同的味道,他同不同的人喝过不同的酒。他将他记得的,一一说给观若听。
最后,他们在仍然巍峨庄严的皇城之前停下来。
这个王朝已经许久都没有帝王了,当年被毁坏的城墙如今都已经修补过,执金吾的将士离开,换做了着银甲的士兵。
而后这些着银甲的士兵又换了他们誓死效忠的将军,仍然忠心耿耿地站在宫城之前,为宫城之中的虚无抵御着外来之人。
“想要进去看一看么?”晏既低头问着观若。
而她早已经被城楼之上的文字吸引了目光,那是“正阳”两个字。与许多人的故事都有关。
安虑公主一生的噩梦起源于此,或许也有其他人对它拥有美好的怀恋。
每一任皇后都从这里走进宫城,每一位亡国之君,则总是从其他的城门落荒而逃,这不是属于“正阳”的故事了。
她从前从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两个字,她不是从这座城门走近宫城的,也不是从这里出来的,她今日走进去,不再是走进自己的生活,而只是一个旁观者了。
观若和晏既携手穿过了城门,来到那一片广阔的广场之上。
汉白玉的地面曾经染上过鲜血,也都一一被洗刷干净了。
他们一直往前走着,观若遽然停下了脚步,“今生刚醒来的时候,我就是在这里,跪在你的脚边的。”
她所跪的那一块地面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她就是知道那是在哪里。
晏既心中生了一些分明不该有的愧疚,“那时我还想着,你与前生的反应不同,你表现的太镇定了。”
“或许是你前生一直在用你的柔弱无依来欺骗我,你实际上总是很冷静,就像是你在云蔚山属于我的白粥里下毒时一样。”
爱一个人,恨一个人,对待同一件事的看法总是不同的,没什么可以指摘的。
人们总是追求理性,却在不知不觉间被感性所操纵。
“那时我只是太过害怕,又太过惊异了而已。当年跪在这片广场之上乌泱泱的人,到如今,也不剩多少在这世上了。”
观若没有纠缠于此,她并不是想激起晏既的愧疚之心——实际上他也并没有什么可以愧疚的,那时她总是梁帝金尊玉贵的妃子,是他的仇敌。
正殿之中人去楼空,许久无人打扫,四处都积攒着厚厚的灰尘。
即便是人去楼空之时,也距离文嘉皇后过世的时候太远了,里面不会有他们所怀恋的故人痕迹,唯有那个早已经谢罪的罪人留下的踪影,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再穿过一道宫门,便是观若从前也生活了数年的地方了。
红墙金瓦,不似少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