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最后一抹余晖从春妃居住的宫殿上隐没时,春妃还呆呆地坐在凤座上,对手里的白玉茶盏凝视着,清冽的茶水映着她浮波浩渺的眼神。她望着望着,不禁淡淡地笑了,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她无声地吁了一口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自己,一个沦落风尘的女人,为了抓住得来不易的生活,其中付出的艰辛。
当初看到秋原那俊俏中带着一抹邪气的眼眸,心便沉沦下去。曾经在夜深人静时心中勾起微微涟漪,曾经在与他的温柔细谈中牵扯出丝丝柔情,可是,每次就在眼前的幸福,却在秋原那幽深难测的眼神中消失了。从秋原那漫不经心的模样里,她知道秋原从来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后来,看着他把自己从贫贱命运解救出来,接着献给了赵王,才知道他是利用自己。有人要利用自己,自己也要利用别人,她要紧紧抓住这种机会,尽管幸福已经不在,却要为了活着而努力。她知道,只要活着,不就是逢场做戏,笼住那个端坐在龙椅上的九五之尊。
想着想着,春妃又不由得记起当年那段美好的时光,自己做梁国公主的时候,也是父王母后的掌上明珠,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就因赵国发动的一场战争,侵并了自己的国家,男的发去服劳役,女的全都发往教坊,作为乐妓。因她是金枝玉叶的身份,便被迫迎客卖艺。她有华贵的出身,自幼精通歌舞音律,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因而来往接纳的大都是赵国的高级官员。那些人见她姿色出众,风流媚态,与众不同,问津造访者源源不断。那种悲屈忍辱的日子,不身临其境,谁又能体会呢?多少次她看着黄河之水,想跳下去,可是黄河水能洗净她身上的污垢吗?既然连死都不怕,世上就没有可怕之物。洗不掉,那就活着,哪怕是不择手段地牺牲另一个无辜的女子。
我不害人,人必害我,我只是一个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女子。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带着长指甲的手,不由地深深插进椅子扶手的夹缝里。我恨,命运何以如此待我,为什么我是公主,都饱受摧残,一个出身卑微的村妇,却过上了尊贵无忧的生活,要不是在太后面前造谣安妃,宫中那么多人喜欢她,赵王的宠爱被她牢牢霸占,老天掐断我一个公主的幸福生活,让自己生命里没有圆满,只有残缺,没有快乐,只有背井离乡,寄人篱下。我要使尽各种魅惑手段,来保护自已,迷惑赵王,铲除异己,一步步走向王后的宝座。如今地位巩固,先使出手段对付太子和公主,使自己的儿子以后登上太子之位。
上次公主出宫,她派去追杀公主,失手而归,让她很是恼火:这些笨蛋,平常嘴巴巴滴,一到实战就不行。
眼看着李牧回来,犹如给太子增加了左膀右臂,光靠自己的力量,是不能抗衡的,还得需要大人出手。想到这里,她打扮了一下,吩咐身边的婢女去把总管请来。
总管秋原不紧不慢地踱步进来,不像别的奴才那样奴颜婢膝,带着一股自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即使施礼也是那么尊贵不可一世。
春妃朝身旁的侍女一使眼色,侍从们退了下去。
秋原大模大样地坐下,冷淡的说道:“什么事?”春妃道:“大人,现如今李牧已经回来,太子如虎添翼,我们应该采取什么行动,才能动摇太子的根基,还有…”春妃咬牙切齿道,“安妃那个小贱种,也不能留。”
秋原斜睨她一眼:“那个小丫头不足挂齿,你不要对她下手,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秋原沉声道,“做什么事情不要自己做主,上一次你半路偷偷暗杀她,他们已经起了疑心。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不能打草惊蛇。”秋原顿了一下,“我知道你的心思,是想取代安妃,让你那才出生几天的小儿子登上太子之位,秦王已经重金贿赂了郭开,我们从他身上下手。”秋原带着不快的语气道。
春妃心里觉得委屈,却不敢违抗:“是,我知道错了,求主子原谅。。”春妃的泪已落下,哽咽着。
秋原心里讨厌春妃的这一套,那种哭啼啼的嘴脸。不过他脸上还是装作不忍的神态,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慢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春妃抽动的肩膀:“算了,原谅你这一次,下次发现,定斩不饶。”
春妃听后,身形一滞,强忍着没有再哭出声来。
秋原轻叹一声,歉然一笑:“你放心,很快会让你的儿子如愿以偿。”
春妃一听,有说不出的高兴,抬起头来,故意按了按自己半裸的酥胸,长舒一口气,娇声道:“谢主子。”她的精心装扮,再加上固有的姿色,不相信秋原不被她的风情所吸引。
秋原这才注意到春妃内着一件紧身纱衣,脸上一双长眉神采飞扬,他嘴角逸出一抹妖魅的笑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的手段还是用来对付赵王吧?”说罢,用手指轻弹她那雪白的脸颊,俊美的眸子落在她半合着的眼睑上,柔声道:“你看,豆豆都出来了,还有粉刺,你这样怎么能迷住赵王?”
当春妃听到秋原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声音,说着如此破坏心情的话,禁不住羞愧难当,低头道:“是,我知道了。”
“好了,我不想操太多心,我还要大事要办。”秋原站了起来。
此时春妃心旌摇荡,眼神骤亮,突然抓住秋原的手,原来她手指一粒迷药引诱秋原,反进入自己口中,此时药力发作。
秋原看着手上传来一种微热的感觉,他微笑地抬起头,见春妃娇艳如花的脸红通通的。春妃还以为秋原心有所动,即刻用那美丽可人的脸轻轻地磨蹭着秋原的手背,就像一只迷人的小猫等着主人的召唤。眼见得春妃柔滑细腻的脸蹭着自己,秋原的脸不由一沉,用手轻轻对她脑门一弹,“迷药是用来对付赵王,你自己用了不太合适,做什么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以后在宫中要严加注意,李牧那小子机智而狡猾,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在宫里我们虽然安排了很多耳目,还是小心为妙。”
春妃早就知道秋原的手段,她知道他心思通透,胆识见地与自己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心中一凛。这些反应,秋原都看在眼里,此人也好,彼人也罢,在他那里,都是棋子。因此,他毫不隐瞒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光是为了你儿子当上太子,也是为了对赵王展开报复。我不是不让你报仇,你这一生,本就是这样而活着的,我会帮你报仇,只是你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春妃的身子忽然冰冷僵硬起来,她本不是来享乐的,她来赵国的最初目的也是报灭国之仇,夺家之恨!
春妃的心中此刻如明镜一般,随着秋原渐渐远去,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她方觉吓出了一身冷汗,她逾矩了,他竟然放过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