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天子冷冷一睨,吓得袁策后背一凉,忙丢下一句遵命,就嗖地一下消失了。
袁策奉命而至时,何满枝正临窗做针线活儿。
新皇尚未行大典,便也还未册封后宫,反正有名分的女人,也就只有她一个。
她倒也认下命了,整日无事且清闲,不得宠也没什么。
奶娘和丫鬟一左一右,一边替她捋着丝线,一边将打听到的事务讲给她知晓。其中最要紧的便是赵昔微:……说是陛下赦免了她,已经出宫去了……
何满枝一愣,飞针的动作一顿。
李玄夜赦免了赵昔微?
她才劝了父亲暗中助力,为的是怕顾雍一家独大,顾玉辞以后死死压在自己头上。
另外,她也知道,陛下的心思不在自个儿身上。
她并无什么出挑的才华亦或者是美貌,而天家本就薄情,这火中取栗的感情,她此生是不可能得到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以她父亲的分量,只要递上一封书陈,略劝得几句,虽不说十拿九稳,可六七分的把握还是有的。
可是没想到,赵昔微竟然出宫去了……
那么,到底是陛下斩断了情丝,还是她不肯回头?
何满枝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从琴瑟和鸣走到分道扬镳,想来也是情深不寿啊……
奶娘捋线的动作一停:我说小姐啊,你有空琢磨着别人情不情的,还不如去外头多走动走动,什么御花园啊、御膳房啊、荷花池啊的,都去露露脸,万一碰到陛下了,好让他瞧上一瞧,我们何家的小姐,也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一个呢!
何夫人性情鲁莽,这些下人跟在身边,说话也是直抒胸臆。
就是!那丫鬟也怂恿她,现在陛下后宫就你一个,正是得脸的好时机!等以后采选新人,莺莺燕燕的一大堆,那时再想出头就难了!
罢了。何满枝摇摇头,继续手中的针线,我自个儿什么样,我心里有数的,不想这些了。
她手里绣的是鸳鸯并蒂莲的花样儿,接天莲叶粉绿相间,一双鸳鸯栩栩如生,奶娘看了连连赞叹:瞧瞧,多好的手艺,要是陛下知道了,肯定会喜欢的!
何满枝微微一笑,心头苦涩。
李玄夜那是何等的人物?何等的天子骄子?怎么会看得上一个只会绣花的她呢。
想起他,瞬间柔肠百结,有无尽的愁绪袭来。
这花样也绣不下去了。
什么鸳鸯并蒂莲,这样的图案,她是一辈子也用不到的。
正暗自遗憾时,忽然通传:陛下口谕!宣何良娣觐见——
什么?
屋内三人大惊,奶娘喜上眉梢,一把将她手里的绣花夺下,快快快,梳妆!又吩咐丫鬟,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准备服饰!
不用了!廊下传来声音,良娣快些,陛下还等着您一起用膳呢!
等着用膳?奶娘双眼放光,忙捡了发钗耳饰一股脑儿地替何满枝戴上,又给她换了一套嫩粉色的大袖衫。
三两下捯饬完毕,虽不算沉鱼落雁的大美人儿,倒也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楚楚之态。
奶娘围着她上下打量了一圈,不住地点头:好好好,我们小姐真真儿的标致!
何满枝扯了扯袖子:可是陛下是召我用膳,还是穿轻便些的好。
哎哟!奶娘眨眨眼,压低声音道:我的傻小姐,你也不看看天色?都这个时候了,用完膳,能留下就留下!
何满枝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奶妈……
哎哟,别磨蹭了,饭菜凉了陛下要生气的!奶娘将她一推,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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