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墙体,分明是用石灰、砂子、卵石等物合成,又以砂浆和油毡夯筑。
这结实程度,在后世连大炮都可抵住,可眼前之人,竟然挥手而成?
看那字体飘逸,雍容古雅,圆浑妍媚,其中或行或楷,或流而止,无一笔不露洒脱,无一字不蕴流利秀美。
这份功力,更让张泽成震怖。
他心头急转,霎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此人乃丞相转世?
此世得了仙缘,前来缅怀前世?
若不是如此,世上还有何人能有这等才华?
以他阅历,注定不会想到,再过不知多少年,就会有谪仙人降世,开盛唐诗坛。
不过想来后来人中的那位诗圣,见到武侯祠题诗,也只能感叹一句,“吾与古人相合了。”
张泽成脸上疯狂变换半晌,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他忽地一撩袍裙下摆,噗通跪下,以首伏地道:“公蕴大才,泽成服了。”
说完冲着李清源背影连叩三个响头,嘴中不断道服了。
李清源没想到这人这么识时务,见他跪在褚子衿的旁边,脑袋上都沾了不少褚子衿吐出的白沫,感觉有些好笑。
李清源脸上意味难明,一派高人气度道:“你胡乱显法,欲做恶事,又污名丞相,本来不可轻饶,但念悔改及时,这便救下身旁之人,退了回去吧。”
说着,李清源转身走到张泽成近前,拍拍他肩头,一副勉励后辈的样子,道:“虽他先出恶言,但你亦有挑衅之词,修法当要济世,怎可在凡人面前显圣,今次回去,要勤勉修行,再有妄为,断不轻饶!”
最后一句语气如寒霜刮过,让张泽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下再无迟疑了。
此人便不是孔明转世,也是大仙下界,这人境界之深,远不是自己师门那般人可比的。
他不敢忤逆,连忙以头跄地,应诺道:“泽成记下了……”
说完,余光扫了一眼身边众人的反应,见他们果然都对自己目露嘲讽。
张泽成心中不屑,这些愚鲁凡人哪知晓仙家手段,别说自己,便是宗门师长来了,见了这人,怕也要躬身行礼。
见李清源没别的表示,张泽成站起身来,同时一点褚子衿,对方便停止了抽搐。
褚子衿只被张泽成制住,但意识还一直清醒,此时张泽成收了手段,片刻便恢复过来,也跑到李清源的跟前下拜。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那边一众士子也皆不是蠢人,看了张泽成的样子,哪里还猜不到眼前人怕是真有道行的仙家。
此时见褚子衿醒了,也都跑来李清源跟前下拜,纷纷要李清源留下个姓名,让他们也知晓到底是那位神仙降世。
李清源环顾四下,将双手背在后面,然后淡淡摇头,自顾自言道:“我只姓名,不可说,不可说……”
此时日渐黄昏,一轮玄月升起,恰与夕阳相对,众士子只见眼前仙家侧仰着脸,手中无端现出一壶浊酒,饮一口,哀愁做歌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随着歌声,身姿若隐若现,歌罢,人亦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