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人群,她似乎格外有些骄矜的挑衅的看了谢令姜一眼。
谢令姜自然是不以为然的,对于这场宴会,她实在觉得有些乏善可陈。
只是无论如何,她真的有些想见阿娘了。
兰亭集会的风尚仿佛还近在眼前,不过,早已随着岁月蹒跚而去了,那年兰亭集会,不过是盛世的一场结局,乱象的一场开始罢了。
永和九年,主病国危,内忧外患,军破于外,资竭于内,王右军若不愿坐视危难,怎么会只是简单的兰亭集会呢?
兰亭集会,是琅琊王氏抛向众人的橄榄枝。
“长安,我听说你近来居然也用了行名?”
郗道茂微微一笑,“所谓的哪家的大娘子二娘子?说实话,不做家族的棋子也是枉然吧!”
“茂娘阿姊倒是对这体会颇深呢,只是太可惜了些,如今世道真是变了,大不同往日。”
谢令姜没有答话,便听见有女子稍带尖锐的声音,王七娘子王孟姜。
七娘真的变了。
谢令姜重新审视这个已经初初展开的小娘子,强势崛起的琅琊王氏王右军大人的唯一的嫡女,自然在这些女郎中是出类拔萃的,所以即使,郗道茂将来会成为王氏大妇,她也照样不给颜面。这小娘子话风一转,居然又对自己咄咄逼人起来。
“我瞧着您好像格外自在呢?阮阿兄不知道何日回来,将来许不定王谢两家联姻也未尝没有可能。”
谢令姜只是淡淡一笑,王七娘子王孟姜心里可能在怄什么气也罢,究竟如何也不重要了,终归各人有各人的路数。
“当年我阿翁写出了《兰亭集序》,这世上谁人不知道我阿翁才是真才子,就连你谢家三叔都比不了什么?谢令姜,听说你在外面读了很多书,可那又如何?最终还不是回到就建康城中,同我们一块参加这流水的宴席,将来嫁人去!”
该是这么多年自己没有给她写回信,她才这般气恼的吧!
王七娘子王孟姜搜肠刮肚才想了这么一串话儿,这两次宴会,好不容易回来的谢长安压根就没怎么理她?她又想着那些年寄过去的信,仅是一封都没有回,心里忍不住恼火,所以左思右想才想到这些话语来读对方,对方看上去不在意似的。
《兰亭集序》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个纪念罢了,所谓的少长咸集,群贤毕至,难道不是包含着狼子野心吗?如今,琅琊王氏往外面四处结亲,何尝不是有别的意思呢?
谢令姜可笑王七娘子王孟姜此时的天真,可是又情不自禁开始羡慕起对方的天真来。
该是多么好的环境,才能让王七娘子王孟姜保持这样的天真无邪呀!
郗道茂这真是忍不住笑了,“七娘愈发牙尖嘴利,将来真不知道许向谁家呢?既然七娘这么不喜欢长安,不如将来嫁给谢家郎君,当个嫂嫂,更加的拿乔了!”
王七娘子王孟姜听到这,忍不住把脸捂起来。
小声的哭了起来,“你们就是欺负我,呜呜呜,你们都是大坏蛋。”
谢令姜轻轻的握住了小娘子的手,稍微有些柔和点诱哄姿态的开口:“实在是真的太抱歉了,这些年过的一塌糊涂,又病了好几回,一直在养身子,所以也觉得没什么可写的,才没给你回信。”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才显得自己的弱来。
谢令姜也并不想说多少谎话,但是多多少总该是宽慰一下这小娘子。
郗道茂微微一笑,只是看破罢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王七娘子王孟姜就好起来了,总算恢复往日的可爱样子,喋喋不休的吐槽起来回来的桓玉霞,说这个人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尤其是当今圣上身体不好,朝中军政大事,几乎都是以谯国桓氏的掌门人,也就是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做主,这几年过去,似乎桓玉霞从前所做的事情也都可以翻篇了。
郗道茂和谢令姜自然都明白这样的感受的。
谢令姜忽然很想念阿娘阮容,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
秋月春风,等闲而过。
“茂娘,我去更衣。”
郗道茂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