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伯父不愿与司马共政,事到临头,她必须要保住陈留阮氏,还有她的儿女。
阮容出去的时候只觉得方才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而康帝几乎看到了司马氏崛起的希望。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秘密宣诏,令阮遥集将军前线撤军归国,册封临安侯。”
“让谢氏女进来吧。”
听说阮容舍弃自己的一条命,要保下的就是这个齐大非偶的女儿。
太子司马珃虽然已经定下了太子妃,但是朝令夕改,也未尝不可。
他显得有些沉默,而后决定见见。
阮遥集私下地下地决心要守着的小娘子,究竟是何模样?谢三郎谢安石都屡屡夸赞的谢大娘子谢令姜。
谢令姜已经感觉到膝盖疼得受不了了,可是她必须坚持。
她心里头下定决心,倘若今天没有这么一出。
她谢家的女郎不知能够保住几个。
“谢家娘子,陛下宣您觐见。”
大监似乎有些怜悯的看着她。
谢令姜也只能听从的前去。
圣人隔着帘子在上头,谢令姜垂首跪在下面。
永嘉南渡之后,皇权也微弱到了极点。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都处于难以割舍的危机里头。
高高在上的圣人同她这没有份位的民女也同样处于困窘之地。
谢令姜对圣人怀着同情,这几年和阮遥集的四处颠沛流离,可以称得上是遍览天地之间的民生艰苦。
她有时也会想的很明白,左右民生艰苦,又不能和屈原一样举世皆浊我独清,也不能和庄子一样的放荡于天地之间,竹林七贤的林下风气早就消失,如今世人沉醉在玄学清谈,五石散,道教的不可自拔里,实在是太过可悲,也太狼狈。
圣人也打量眼前的小娘子,原本以为是和阮容一样的艳丽如桃花灼灼的女郎,可没想到竟然颇有几分傲骨。
倒是恍惚间瞧见谢三郎谢安少年时候的模样,或者更出众几分。
她是个女郎。
这个世道啊。
女郎啊。
也有用场。
康帝摩挲着手指,露出不可捉摸的笑容来。
很多时候,女郎都有自己的用处。
“说。”
“此乃臣女二祖遗言,望陛下亲启。”
谢令姜并没有递给前来取折子的大监,而似乎是要等皇帝亲自过来取这折子,可眼见着皇帝无动于衷的样子,又好像是一种试探。
圣人微微启唇。
“倒是胆大。”
“此乃祖父心血,还望陛下,勿要假手于他人。”
大监看了谢令姜一眼,忍不住有些埋怨,这谢家的,怎么个个都是硬骨头啊?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吃力不讨好似的。
又担心的看着圣人,可没想到圣人居然自己起身下来了。
谢令姜终于得以看见圣人的容颜,她毫无畏惧的违背规矩的抬头。
她想知道这个暗地里扶持舅舅和遥集阿兄的男人究竟是何模样?
却惊慌失措的发现了他和阿兄的下颌几乎生的一模一样。
都说司马氏皇帝病弱风流,眼前康帝分明更具风骨。
她努力把心头的不详预感丢掉。
和皇帝对视。
然后将折子递出去。
康帝几乎竭尽全力,但是似乎已经很辛苦,瘦削的手臂青筋暴露,纤纤十指,实在是有些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