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在桃源人固有的观念里,“是医即巫也”。附近人家“撞邪”,也曾找白家药铺指点迷津。
“是你未过门的媳妇?”收回视线的宋知秋,忍不住打趣他道,“榜下捉婿,是要和你一起外出留学吧。”
夏舒航闻言微怔着,小雪原本是想出去的吧……她母亲在那里。
嫁了人后就没有再回来过,只是托人带东西给她。夏舒航听家里提了一句,“小雪的娘想接了她去……想来是站稳脚跟了。听说她也就小雪,没有再要孩子。”
半晌,他才轻声道:“还不是。”
总觉得颜先生这位助手打量他的眼神,意味深长。突然就换了这里的土语在说。
一字三折的。夏舒航略微蹙眉,买椟还珠。
换句话说,就是一个陪榜的愣头青硬是挤走了本来可能考取状元的大人物。
这真是一个笑话!
白瑞雪注意到灶台前的大伯妈突然看了过来,颠勺的蒜薹炒猪耳尖飞溅了些出去,火上浇油。
火苗一下蹿了起来。她整个人一震,下意识握住了手腕的笙箫。
白家娘子的目光穿过自己侄女,悠远地投过来,看着靠窗的宋知秋三人,黑眸深处,有着隐忍的火苗。然而,不过一瞬间。
下一刻,她便转向白瑞雪,柔声道:“小雪啊,把这两个菜给你爷爷端过去,再捎上两壶桃花酿。国立大学的教授都上门了,本末倒置的,小白这孩子也真是的——”
白瑞雪上前,面前却只有一个菜,便捞了泡好的香菇来案前切。白瑞雪的堂弟白亭西,家里人都管他叫“小白”,说是小时候吓丢过魂吧。
有一段日子浑浑噩噩的。
她印象中的堂弟哪里有那么乖巧的时候,她只嫌他聒噪,自小就是个静不下来的主儿,禁足在家还不忘找他堂哥堂姐“撒气”。
纨绔子弟自不必说,来往的那些酒肉朋友她也见识不少,像这样敏慧好学、品性清正的,她也只见到他夏舒航一个……是夏家状元郎吧。女孩子一刻出了神。
“正所谓山不在高水不在深,想必弟子也是人不再多,能得一二者如尔等这般敏慧好学,品性清正,也就足以告慰平生。”
只是这话,在宋先生之后,身为堂姐的白瑞雪却是不便再说的。
先生对她孪生哥哥的褒奖,女孩子已经司空见惯。
虽然和其他先生一样,宋先生也是一起教的,自小娇惯的白亭西还是拿弹弓瞄上了他堂哥堂姐。
状元郎呵……白瑞雪想起六岁那年假山池畔打作一团的哥哥和堂弟,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
就是争着做状元郎吧,都掉池塘里了。要不,怎么可能惊动了她爷爷。
富贵叔让阿福也去祠堂外跪着,夏掌柜便让夏舒航挨着阿福跪。女孩子没事,她母亲便授意她偷往祠堂里送吃的,还加了祠堂外的二人份,大抵是真觉得她被逮到了也不打紧吧。
母亲呵。女孩子一刻出了神,谢家表哥定了亲事后,她母亲也只让人送了礼,也再没有回来过了。
她依稀耳闻,是和她母亲娘家谢家闹了一场吧,甚至有人说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管娘家的事便不合适了。
后来,她外祖母让她给她母亲捎话,也没有再回来过……而她哥哥的性子也像极了她母亲。说出去的话,是一定会去做的。
有她哥哥珠玉在前,其他人确实都像是陪榜的。女孩子微微地笑,垫底的则总是她哥哥的伴读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