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亦皱眉——这家伙,真经不起夸!
“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便是!”封亦道。
年轻人目光在封亦身上打量着,看出对方态度认真,暗中松了口气,可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怅然道:“你不知道么,我们厉兵秣马乃是因为马上就要面临战争了啊!”
封亦恍然之余,眉头一挑:“与谁?”
年轻人叹息摇头,道:“我现在确信你的确不是他们的人了。——当然是,与我们自己!”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不免带了几分哀伤。聪明的他,俨然意识到什么,从桌案之后走出来。
果然,封亦并不在乎他这般看似出格的举动。
“外乡人,你若没有其他事情,还是尽早离开南疆罢。卷入战争的话,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能脱身的了。”
封亦嘴角含笑,以一种洞悉了对方心思的目光看他。
年轻人叹道:“我这是为你好。你能轻易潜入本寨,的确本领不凡。可我们赤木寨也有实力高强的猎手,引起误会的话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也看得出来,你对本寨没有太大恶意,何必在此多生事端呢?”
封亦颔首,但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而是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赤木寨的执掌者吗?”
年轻人又不禁诧异地看了封亦一眼,有些怀疑地道:“你这人,难不成以前从未到过南疆?”见封亦径直点头,年轻人仿佛被咽了一下,“你到高岭寨,到底有什么事?难道你夜闯而入,就只是为了问个路么?”
封亦理所当然地反问道:“不然呢?——我只是想找你们寨中守卫问个路,谁想差点被打一顿,原本还道你们高山蛮族就是这般排外,刚刚才知晓缘由。”
“说起来,”封亦好奇地道,“你们高山部族自己打自己,是因为什么呢?”
年轻人面色数变,缓步走向窗前。
按道理而言,未免对方突然呼救引得外面的人注意,封亦应当制止他这般行为才是。然而封亦对他的举止无动于衷。年轻人心中思绪急速转了转,最终谨慎地打消了那个冒险的想法。
“我的名字叫做‘赤霖’,是本寨祭司赤磐大人的弟子。”
“赤木寨由寨主执掌日常事务,赤磐大人掌管祭祀与传承重责。”
他说的这些消息,其实都不是隐秘,故而赤霖说得颇为干脆。不过说到战争的缘由,他却有些犹豫了。倒不是此事有多隐秘,而是出于“家丑不愿外扬”的心态。
封亦看出来此人心中的犹豫,倒也没有相逼。
他对此事本来就不是特别关心,只是顺口一问罢了。赤霖这人颇为聪明,也十分配合,封亦知晓了自己想要之事后,没想过为难他:“你不愿说的话,随便你罢。多谢解惑,在下便告辞了。”
正待转身欲走,赤霖竟出言叫住了他。
“等等!”
赤霖问道,“阁下往高岭寨有何要事?若阁下不是心怀敌意的话,其实我或许能帮到阁下。”
封亦目光一动,面露笑意:“哦?那便却之不恭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想拜访高岭寨执掌者,唔,也就是那位‘大祭司’,然后向他请教一个问题罢了。”
“求见大祭司?”
赤霖心中一阵惊疑,因为如此时局,大祭司正是其中关键。他方才放下的心,一时又提了起来。
“可否告知在下,你想要求教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唔,”封亦似笑非笑地看他,“你也是聪明人,岂不知交浅言深之理?我若是告诉你,为稳妥起见,你可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离火之精”对于封亦而言十分重要,相应的,“殇阳窟”线索自也十分重要。若是这赤霖知晓了他的目的,那断然是不能放其离开了。赤霖面色一变,显然意识到这一点。
他迟疑一阵,在封亦又欲离开时做了决断——“等等,阁下,你说罢!还是那句话,若你愿意据实相告,我可以帮助你!先前未与你言说,其实我与高岭寨大祭司有所渊源。有我引见,你会免去许多麻烦!”
封亦“呵”地一声笑了,蓦地目光一凛,气势微显。
那赤霖顿时感觉滔天重力覆压而来,呼吸为之凝滞,瞬息间冷汗涔涔而落,将身上衣物都浸染侵湿。
——好可怕的人物!赤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可越是如此,他反倒越是觉得自己做对了!此人这般强大,若心怀叵测,必然危害无穷!便是牺牲自己,能探出此人目的也值得!
封亦唇角一勾,道:“好罢,既然你坚持的话——赤霖兄,你可曾听说过‘殇阳窟’?”
一夜无话。
第二日,赤木寨直到正午过后没见赤霖出门,与之相熟的蛮族猎人队长上门探望,方才惊觉赤霖失踪之事!
于此同时,距离赤木寨数十里外荒野山林中。
某处背风的僻静之地燃着一堆篝火。
封亦好整以暇坐在火堆前,烤着一只新鲜的野兔。篝火的对面坐着赤霖,比寻常蛮族人稍显文弱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颇为狼狈。
蛮族祭司修的是巫法,对身体素质要求不多,对智慧要求极高。赤霖巫法尚未入门,故而平日大多时候都在研读祭司传下的书籍,以此增长见识智慧。所以他的身躯与蛮族那些浑身肌肉疙瘩的同族不一样,倒更像中原那些文弱的富家子弟。
“赤霖兄,”
“有道是‘事不过三’,我能够容忍你一回两回试图逃逸,可绝对没有第三回了啊!”
封亦翻动着手里野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赤霖乖巧地点头,下意识伸手碰了一下面上淤青,“嘶”地倒吸口气:“明白、明白!”顿了一下,又奇怪道:“封兄,你应该猜到我知晓‘殇阳窟’的消息吧?为什么你没有严刑逼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