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当年亡命出逃,途中多亏老王爷和王妃仗义相救。不仅帮奴婢挡住了那帮子祸害的追杀,更是在把奴婢带回京城后帮奴婢跟大哥见上了面。”
听着就觉得里头有无数隐情,好在周衡已决定今晚留在王府,便强忍着好奇心默默地起身给沈嬷嬷倒了杯热茶让她润润嗓子。
后面肯定是有的说呢。
沈嬷嬷起身道谢,接过茶盏喝了两口,便赶紧在眼前两个姑娘期待的眼光里继续往下说道:
“奴婢前头有五个哥哥,沈太师是奴婢大哥,跟奴婢差了足足一轮,是以奴婢十六岁出嫁时,大哥已经科举入仕了。”
“奴婢家在江南道的一处小镇上,家里头也算是耕读之家。只是大哥二十五岁中举后到了京城翰林院做事,少不得需要些银钱打点,京中又居不易,爹娘便紧着大哥些。为此不免惹了其余几个哥哥和嫂嫂们的怨气,当然,后头几位哥哥读书一事上也没什么天分。只是不曾想,后来他们一商量,竟然要求爹娘分家,让他们两个老人家千里迢迢地去京城投靠大哥,说既然大哥得了家中资助,理应由他这个长子来赡养父母。”
“爹娘当时给奴婢相看亲事时,因着几位哥嫂已经四处跟人诉苦、闹着要分家,小镇上嘛,乡里乡亲的都知根知底,不免就有些嫌弃奴婢家,觉得奴婢的大哥只管自己攀高枝掏空家底,其余几个哥哥也都不孝顺。”
“为此来提亲的几个人家都不怎么样,爹娘无奈,只得矮个里挑了个自认为高个的。嫁过去之前,阿娘就跟奴婢说过,那户人家已经跟她明说,是看她一连生了五个儿子,觉得奴婢定然也好生养。为此阿娘还安慰奴婢,说只要奴婢生了儿子就好,那户人家家境殷实,定然不会亏待了奴婢。”
周衡和沈怡都凝神认真听着,直觉后来定是在沈嬷嬷的夫家发生了一场祸事。果然,沈嬷嬷随后表示:
“奴婢一开始也是天真地以为如此。可惜奴婢嫁过去后肚子不争气,一连生了两个女儿,那户人家就从一开始的冷言冷语,渐渐地开始看奴婢不顺眼。等到爹娘去了京城,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镇上的哥哥们也就过年时来家中走动走动做个面子情,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
“这些事,当时为何不跟沈太师那边说,他毕竟在京城为官…”沈怡再次伸手握住了沈嬷嬷的手,沉声问道。
周衡正想着这个时代通信不便真不好,沈嬷嬷却反手压在沈怡手背上,语气伤感地回了句:
“爹娘远在京城,知道了又如何?大哥自己那会儿也艰难,是以为了怕他们白白担心,奴婢是从来报喜不报忧。”
这话说得沈怡一声叹息:
“是啊,如今阿复那边,我也是生怕他—”
说到这儿戛然而止,慌乱地看了下旁边的周衡。
周衡却只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了句:
“没事,长姐。将心比心,咱们这边不也是对阿复报喜不报忧么,但不是也好好地过来了?放心,你自己也说过,阿复会为了咱们好好保重自己的,别胡思乱想。”
“是啊郡主,”沈嬷嬷本来沉浸在往事伤感里,被两人这么一打岔,赶紧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又跟着周衡的话帮衬道:
“奴婢那时候只是个孤身无援的弱女子,跟王爷现在可不是一回事,您别多想。”
见沈怡看了下自己,这些日子两人相处得颇有默契,沈嬷嬷心知她定然还是挂念着他乡的弟弟,不禁想到当初沈太师见到自己时的情形,心里一酸,忍了忍,才缓缓接着说道:
“奴婢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却不想,反倒纵得那畜生一家更加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