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对面的男子终于开口,他道:“这煮茶,是茶道重中之重,一定不能出半点差错。不然茶的味道会相去甚远。火候,手法,便是茶道的精髓了。”
说完,他将茶叶放进杯子中继续道:“这做人啊,也和煮茶差不多,若是行差踏错半步,可能救会毁了整个人生。”
这将茶杯的盖子盖上后,这才抬头看着单劲松和叶朔两人。
“劲松我和他单独谈谈,你下去吧!”
单劲松欲言又止,沉默了会儿道:“是。”
他走了两步忽又站住回头道:“冉都督,叶朔最近可是帮监察司立了大功,都统对他赞赏又加……”
一听都督二字,叶朔顿时感觉压力大增。
都督是监察司仅次于都统的实权人物。
大秦九州十八道,每一州都会设立一个都督。掌管一州监察司的所有事物。所以整个大秦也就只有九个都督。
他既然在中都,那么想来便是幽州的都统了。
都督比都护整整大了三级。难怪萧令和单劲松都说陈牧不好杀。若陈牧背后之人就是他,若他力保陈牧,只怕连都统姬无夜想要动陈牧也得考虑下他的感受。
男子将泡了一会儿头道茶,缓缓到入一旁的碗内,虽然低着头,但眼中那抹寒光,却是一闪而逝。他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怎么,你怕我对他出手?”
“退下吧!”男子道:“我一州都督还犯不着亲自取一个小小行走的命。虽然这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单劲松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退了出去。
男子没有请叶朔坐下谈。
对他而言,叶朔仅仅只是他手下数万行走之一,他一州都督问话,自然不可能请一个小行走坐着回话。不然就是尊卑不分,乱了礼法。
男子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和陈牧之间的恩恩怨怨我已经知道。”
叶朔愣了会儿,微微挺胸道:“不止我和他之间的事,他的命案不止一条。他还曾指示魏豹杀过其他人。”
男子也没想到叶朔竟然说了这翻话。他隐隐觉得这次谈话,似乎有崩的迹象。他道:“这事我知道,所以萧令将他踢出监察司,我没插手。”
叶朔一听这话瞬间愣住了。
杀了人,竟然只是踢出监察司就……完了。死了的那人,虽然也算不得啥好人,但绝不是坏人,而且也算的上富贾之家。他的命不是命吗?那自己舅舅如此质朴胆小的一个果铺小老板,在他面前又算什么?
一个监察司一州都督,护短竟然这么直接毫不掩饰。不过想到陈牧在监察司的跋扈后,又瞬间释怀。
就因为这将人不当人的一句话,一股怒火瞬间在胸腔中熊熊燃烧。
“你还年轻,路还很长。若是你肯放下这段恩怨,以你如今的声望,我可以帮你迅速在监察司站稳脚跟。一个行走,想要熬成都护,你知道需要多久吗,要十几年。有我相助,你最多五年就能成为一府都护。”
男子的这翻话说的确实是事实,监察司一府都护只要在远离大秦中都这种遍地大人物的地方任职,以监察司的权利,说是‘土皇帝’都不为过。
而且只要成为都护,那就是名副其实的进入了监察司权利中心。监察司珍藏的高级秘典,基本都会得到一两册,这也是大秦江湖门派,以及各方势力笼络人才最根本的手段。要高级秘典有高级秘典,要权有权,要势得势,试问天下谁不动心。
但是,别人叶朔不敢保证,他自己却从来不在乎这些。
他看着面前的男子,缓缓摇头,一字一句道:“我来中都不是为了高官厚禄,而是为了报仇,快意恩的仇。”
“砰。”
毫无征兆的一身闷响。屋内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男子第一次抬头正视叶朔,桌上的茶终于泡好,刚端起来正准备喝。听了叶朔的回答瞬间捏爆了手里的酒杯。
叶朔抬眼望去,只见那只完好的酒杯竟然已经在他的手中化为齑粉,里面滚烫的茶水,瞬间蒸发干净。
男子周身瞬间散发出强大的势,如山似岳般的威压,迅速朝着叶朔涌来。
“刺啦”一声,叶朔的上衣崩裂。
在对方强大的势下,他的势瞬间被压缩,周身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紧紧包裹。
在体力真气的和外部势的作用下,他的衣服首先承受不住威压。
紧接着,这股力量迅速转移到他的双腿。想要压迫他下跪。
叶朔的双腿不断的颤抖着,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气血不断涌入双腿膝盖处。
“噗”一声轻响,叶朔裤子的膝盖处的开裂。似乎能隐隐看到膝盖处的丝丝血迹。
对方没出手,单单那股气势,竟然几乎将他压爬在地。
他咬着牙,颤抖的手终于抽出了自己的剑。
他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若是对方真对他下杀手,那么他唯一指望的就是脑海中的另外两幅图了。
后面这两幅图,他还没试过,但真到生死关头也只得放手一搏了。
“砰!”一声脆响,单劲松推出闯了进来,看着男子道:“都督!”
男子冷哼一声,周围那如潮水般绵密的威压,瞬间消失不见。
屋子内的碳火渐渐变亮,茶壶上的继续向上漂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朔浑身一阵轻松,巨大的反差效应,几乎让差点跌倒。不过就那么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让他浑身大汗淋漓。
萧令若不是及时推门而入,他要么下跪,要么是膝盖破碎下跪。完全没有丝毫分别。
男子盯着叶朔,神情阴冷:“敢动手,你必死。”
说完大袖一挥,桌上的茶具,瞬间摆到一旁的架子上。随后走了出去。
单劲松刚才着实为叶朔捏了一把汗。
他见男子走了,看着叶朔道:“他是陈牧的舅舅。亲舅舅,坊间传闻他妹妹死在他怀里,临终前曾托他照看陈牧。务必保他儿子一条命。”
叶朔深吸了一口气道:“戚大富也是我亲舅舅,他虽然只是中都一个偏僻巷子的果脯老板,但我小时候曾坐在他的肩膀上,逛过街,赏过灯焰节。
他时常给我买王记煎饼果子,街边的糖葫芦。我父亲待我极严,他却给了我为数不多的快乐童年。在某些大人物眼中,他这样没有武道根骨,身材瘦弱的人,命很贱。可以谈笑间交易,谈笑间舍弃。
但对我而言,他的命很贵,贵到我倾尽所有,只想让他活着,好好的活着。如今,他死了,我找不到任何理由让杀他的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