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前辈,何必如此紧张,我们、我们......”能说会道的岳武在一个坐姿颓废不雅的中年人面前语塞了。想起昨晚在他心中出现的被他忘记的人,他的舌头就像打了结一样。
替人做决定的时候首先应该询问那人的想法,老板娘没有,岳武也没有。
白阳斜眼瞧了一下岳武,暗道活该,又把视线转向慵懒地靠在剑堆上的邋遢男子,不觉停下了手中转动的伞。
他记得在香满楼里,华山派与一剑宗曾有人比剑,是对头,也是对手,一剑宗的人却在为华山守城,着实有趣。
“你弟弟可不憨厚。”白阳走向周永憨。周永憨身形魁梧,气息浑厚,一身破烂的麻布长衫散发着逼人的剑意,看似慵懒颓然地靠在剑林之中,气势却浑然如山锐利似剑。周永憨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将脑袋盖得严严实实,只给外人留下一双不大的圆眼睛和高挺的鼻梁,脸上络腮胡像狮子的鬃毛似的一样密而长,将半个上身掩盖在乌黑之间。一双宽大的粗糙手掌担在高低起伏的肚皮上,摆弄着黝黑的胡须。
周永憨听到白阳的话,用两只幽暗的眼珠看向白阳,挂着烈酒清香的胡须被两个被掩埋住的鼻孔吹得一翘一翘。他抬起树枝似的手指扒开嘴角的胡须,惫懒地说:
“所以提醒自己,憨厚一点。”周永憨的声音和周永厚一样,带着一种淡漠疏离的感觉。不同的是,周永憨的声音多了丝苍老与活泼。白阳这才发现,周永厚的淡漠由来已久,与那只鬼无关,不觉微笑。
“你笑起来为什么没有笑。”周永憨坐正了一点,看似漫不经心,两只转了转的眼睛却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好奇。
“我的情绪很淡,不,我应该没有情绪,所以不会笑。”白阳在剑山面前随意地走动了起来,打量各种各样的剑。白阳的话说完,所有的剑都震了一下剑身,似大海的波涛。
周永憨坐直了身子,一手拄着下巴,一手把玩着手里一把断得只剩下一点似有可无的剑锋的剑,和万剑一起,等着白阳的答案。
“不能告诉你们。”白阳的话很轻,也很重,不容置疑。每
剑身又震,震得重了,似乎在生气,搅起一阵风,将白阳吹得后退了几步。
“我想进城。”白阳满不在意地说道,白了看了一眼紧紧跟在他身后,狗皮膏药似的岳武。不怪岳武粘人,实在是白阳成了他进城的唯一希望。
“我和他不是一起的。”白阳一本正经地说,冲着周永憨点了点头,冲着岳武嫌弃地踹了一脚,嘴角带着细碎的不成样子的笑意。
万剑又震,震得白阳和岳武耳膜欲裂。白阳挑了挑眉,岳武敛去了笑脸,又一步一步地凑到了白阳身边。
“我的兄弟说,不让你们进,你们就不能进。”周永憨站了起来,随手从身边提起了一把剑。剑身满是缺口,剑尖已经断折,一副饱经沧桑、失去锋芒的模样。
周永憨握住这把剑的时候,剑便亮了。周永憨随意地向前跨了一步,万剑便飞起来了。一人带着一万把剑指向了华城城下孤零零的两个人。
白阳上下左右看了看,眨了眨眼,深吸口气,咬着嘴唇看向岳武。岳武嘻嘻笑了一下,而后转身摇扇摇头看天看地,一步一步地远离白阳,心虚地揉了揉鼻子。
正在这个时候,华城之内,传来一声少年清朗的喊声,所有的剑,因这一声呼喊而四散溃退,逃也似飞回到城墙上下,一动不动、一震不震。
剑的飞行速度奇快,见这少年如见洪水猛兽一般。间不容发之间,周永憨身后只剩下了十余被周永憨和其余飞剑挡住没来得及飞走的剑,不等逃离,少年已至近前。十余把剑剑身轻震,又无奈地插回到地面上,敛去锋锐之气,一动不动。
白阳打眼一看,非常确认,剑在装死。
“周先生,剑前辈们,我又来了!诸位晨安!”少年欢快地高呼,连跑带跳地出现了三人视线里。
白阳这才向城门洞里望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从华城之内跑来。这少年不大不小的嘴巴高高扬着嘴角,离城门越近扬得越高。待少年跑近再一看,少年脸上眉成月牙,眼睛又圆又大,鼻梁扁平,合在一起不算帅气也不难看,但是很有特点,扔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瞧见。
少年的穿着很考究,一头黑发梳得溜光水滑,一身雪白长衫没有一道褶皱,一条白玉腰带挂在腰间晶光闪闪,灰色长裤下黑色长靴一尘不染。
打眼一瞥就知这是一位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且那人家一定家教很严。不然怎能教出似这斯斯文文、人畜无害、恭敬和善的少年。少年给人一种极舒适的感觉,比岳武看上去还要儒雅。
此时,少年正站在周永憨身后,低眉顺目地向挡在城墙下的剑恭敬地弯腰行礼,一口一个剑前辈、一口一个周先生,一口一句请剑前辈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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