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邢夫人来了,贾母的目光暗了暗,然后又恢复了笑容可掬的样子。
邢夫人走近了与贾母见了礼,众人又与邢夫人见了礼,贾母道:“你事儿多,还巴巴的跟来做什么,我们也是闲逛逛,倒耽误你正事儿。”
邢夫人笑着道:“听说老祖宗在这里,我就过来凑过热闹。”
贾母道:“我看看这里的屋子,要是好了就让姑娘们回来,正好你来了,那就一起看看。”
邢夫人忙答应着,众人继续逛着。
宝玉在人群中,只乐得到处看,贾母道:“你别只顾着看,也帮你妹妹们看看,有什么不足的,该添的添来,也省提她们住进来再添置,不方便。”
宝玉四下看了一眼,道:“老祖宗,我觉得这园子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水,要是有水就更好了。”
贾母听了笑道:“还是我们宝玉想的周到,只是这水可不是说有就有的,现在园子都建完了,也不能现引水啊!”
王熙凤和鸳鸯一人一面扶着贾母往前走,说道:“还是宝兄弟想的周到,要我看,就是这园子里太大了,妹妹们要是住进来,一定要多活置几个上夜的才好,要不妹妹们害怕。”
贾母道:“上夜的各处都添置两个。”
邢夫人心中一喜,这说明自己可以往园子里安排人了,于是忙道:“好,我一会儿回去就安排。”
贾母淡淡的道:“所有的人进来之前先领到我那去,让大家都看看,也省得以后进来主子奴才的互相都不认得。”
邢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然后喏喏的道:“呃……好……好的。”
众人出了园子后,邢夫人就开始着手选人往园子里安排。
平日里在府里做事的婆子有知道信儿的都开始往邢夫人院里送礼,心里最活泛的不是别人,就是王善保家的,她虽然在邢夫人院里做事,但自从上次获罪后,就很是低调,生怕自己一个不对,再被贾母知道了撵出去。
此时知道府里要安排人了,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司棋,自己年纪大了,不去那边也就不去了,可是司棋还是进去做几年事的好,不仅家里少了嚼用,她自己还能拿月利,等到放出来时,主子要是发发慈悲送穿的用的,没准自己家嫁妆都省了。
王善保家的觉得她不能再等了,说什么也要与邢夫人说一声去,自己可是打小跟着大太太一起长大的,讨个人情还是可以的。
她先派了个小丫头去那边看,大太太什么时候回来,小丫头去了一会儿回来道:“那边还有许多管事妈妈在回事情,怕是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呢!”
王善保家的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几十趟了,心里焦急,要是别人把名额都用了,那自己再想往里安排人不就被动了吗!
正心急如焚时,就见司棋的娘打外头匆匆的进来。母女两个一见面也不寒暄,司棋娘开门见山的道“妈,是真的吗?听说里面开始选人了?”
王善保家的道:“怎么不真,我刚听说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我就派人去看了,大太太那边忙的什么似的,我担心啊!怕是众人借着回事儿的机会往大太太身边推荐人呢!大太太也不回来,等回来了,怕是咱们再说也来不急了。”
司棋娘道:“那可怎么办啊?您外孙女司棋怎么也得再进来谋个差事才行。”
王善保家的思忖了一下道:“你先回去,给大太太准备些精致点心,晚一点儿让司棋那丫头悄悄的进来,我带着她去大太太跟前说一说,这事儿一准儿就成了。”
司棋娘道:“那我听妈的,我这就回去准备。”
王善保家的道:“快去吧!少不得我豁出去我这张老脸,再到大太太跟前给你们出头就是了。”
司棋娘回了家,边絮絮叨叨的对司棋说了府里要招人的事儿,边准备点心,此时司棋的身体已经全好了,只是一听她母亲说让她再进府里的话,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司棋道:“老太太有话,我是不可能再进去的了。”
司棋娘道:“你姥娘让你进,大太太又肯帮忙,如今大太太当着家,她想让你进去你就能进去,何况,你进去又不是到姑娘们跟前做事,只做些洒扫的活,怎么就不行了。”
司棋道:“那我进去还要不要见人了,原来是姑娘跟前儿的,现在要去做最末等的活儿,我不去!”
司棋娘怒道:“由不得你去不去的,你都多大了,不帮着家里也就算了,如今这么在家里赖着,人家都知道是被府里撵出来的,说亲都困难,还让我们养你一辈子啊!”
司棋道:“我在府里做下的事儿不也是大太太让我做的吗?我有什么办法,当时姥娘能把这事儿拦下,何苦连累到我。”
司棋娘骂道:“小蹄子,你别忘了,咱们一家人加在一起都不如你姥娘一个人的面子大,你要仔细了,这么口无遮拦的,以后指望哪一个去?”
司棋道:“我谁也不指望,我要靠我自己,现在从府里出来就更好了,再怎么说也算是自由的人了。”
司棋娘指着她的鼻子道:“你要自由身干什么去?那当街的花子倒自由呢!日子饥一顿饱一顿的,你想当花子吗?”
司棋气的语塞,坐在一边想想着自己的心事,她现在把希望都放在潘又安身上,可是他就是不上门来提亲。这让她心里没了底。一旦再进了府,凡事就不好说了,自己还不得被那些捧高踩低的人挤兑死,再要是有一两个心黑的,把自己告到老太太跟前儿,那自己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呢!
正胡思乱想着,就见潘又安推门而入,司棋心中一喜,潘又安看着她的眼睛也亮晶晶起来。
司棋娘道:“又安来了。”
潘又安忙应道:“是,舅母。”然后兴奋的道:“我听说了府里在安排人进园子,就想到了表姐,要是能进园子里去,这身份地位虽不比从前,但也是不一样的。要知道那园子里可都是住小姐的地方。进去就是天大的面子,比在家里这么耗着要强的多。”
司棋娘听了对司棋嗔道:“你看看,又安比你还小,就能想到这么多,就你自己死要面子,面子值几个钱,面子能供你吃喝还是能让你嫁个好人家?”
此时的司棋听不进去她母亲说的任何一句话,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潘又安,先是震惊,后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