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莫贺扣响门环多时没有答复,于是呼退左右兵士,独自一人单臂擎起棺椁走了进去,顿莫贺愈往内走,哀婉的歌声便愈加清晰入耳。
这首歌调是由三国曹丕的燕歌行所改,叙述了一位女子对丈夫的无比思念,顿莫贺循着这缠绵的歌声走去,便见到了这位歌唱者,月艳姑娘。
月艳姑娘倚窗而站,比之以前愈加消瘦的背影,脸上虽依旧是遮着一层薄纱,但遮不住她眉宇间的疲乏。
“月艳姑娘!?”
一直出神的月艳姑娘似乎这才发现顿莫贺进了厅房,感到失态的她连忙行礼道:“哎?恩公,你怎么来了?他也回来了吗?”
顿莫贺自然明白月艳姑娘所说的“他”是指谁,顿莫贺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月艳姑娘见顿莫贺久久未有回复急急问道:“封郎当时留了一封信给我,信中所说他与你们一起去了北窟石塔,不过一周便能回来,可快一周了,我还没有他的音讯,封郎从未欺骗过我,恩公,你可知道他如今在哪么?”
顿莫贺征战沙场多年,给无数将士报过丧,今遭却如鲠在喉,不忍直视月艳姑娘那双忧愁却又带着期盼的眼睛。
“他在这……”
顿莫贺目光躲闪,一咬牙指着身后的那副棺椁徐徐说道。
得到顿莫贺的肯定回答,月艳姑娘身影踉跄了一会却又立马挺起来了一个弧度缓缓走向那副棺椁,与顿莫贺心中猜想的不一样,月艳姑娘并未说是哭得梨花带雨使人听得肝肠寸断,而是平静,异常的平静,就那么痴痴得望着封泉支的尸身,满眼的柔情似水。
“恩公,谢谢您将封郎送回家。”
月艳姑娘其实早就听闻到了此遭变故,但他在等,在等一个人将确切的消息与封泉支的尸首带到自己面前来击碎自己还抱有那微乎其微事情有转机的幻想。如今她等到了,心也彻彻底底的死了。
“这是封泉支临死前特意再三嘱咐,托我带给你的药丸,这药丸能扫清扫清天下毒瘴,对你脸上的毒疤或许能起到作用。”
顿莫贺从怀中将小瓷瓶递了过去,瓷瓶中正是那颗生死树丹。
月艳姑娘将小瓷瓶捧在手中凝视半晌:“封郎此行就是为了它么?”
顿莫贺点了点头:“是的!”
“既然是他舍命弄到手的东西让我吃,我自然要吃!”
月艳姑娘喃喃自语后忽得将小瓷瓶拧碎,信手挑开其中的瓷片碎屑后,紧接着将那丸生死树丹吞了下去。
闪电划过天际,那道光亮照进来的那瞬间,可见月艳姑娘肿胀的脸庞渐渐回缩,脸颊边歪歪扭扭的线性黑疤亦也渐渐消散。此时的月艳姑娘面容莫说是倾国倾城,倒也能称得上是国色天香。
顿莫贺望着都不知不觉陷入失神,心中暗叹如若不是月艳姑娘在幼时被緑头腐蜈蚣毒液沾染所致,月艳姑娘的美艳之名倒也可以响彻草原。忽然发现自己失态,顿莫贺连忙把头扭了过去。
“封郎,月艳现在美吗?配得上你了嘛?”
月艳姑娘双眸凑近棺椁中的封泉支,似乎是想让他“看清”自己的面容,二者脸贴脸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
“呲!”
忽然寂静的厅房传来一阵瓷片割肉的声音,那是月艳姑娘用先前瓷瓶的碎片在自己脸上划过。
“月艳姑娘,勿要轻生!”顿莫贺发现不对劲,立马出手相拦。
月艳姑娘指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脸痴痴笑道:“恩公放心,月艳并非有轻生的念头,配得上封郎的月艳已经不再这世间了,她陪封郎一起走了。现在的月艳要继承封郎的遗志活下去!”
顿莫贺唏嘘感叹一声倒也不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