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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狼心狗肺(2/2)

    万鹏声音粗厚,绝非清脆悦耳之声,但此刻听在了于雪凤的耳中,却如天籁之音一般,不禁喜道:“大侠救小女子一世的贞洁!”吴千秋心惊肉跳,强打精神,道:“是谁,胆敢坏我好事,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不成?”话音甫落,便看洞外如飞奔进一人,喝道:“我生平最恨那些男奸女淫之徒,你这混帐东西,道貌岸然,背地里鸡鸣狗盗,好不可恶!今日撞见了我,算你倒霉。”当胸就是一拳。吴千秋马步下挫,双掌平推,喝道:“荒山野人,好大的口气!只怕你英雄救美不得,就此丢了性命。”蓦觉对方掌力所致,宛若排山倒海一般,砰地一声,倒飞出去,直撞到山壁之上,登时口吐鲜血。万鹏三两步追赶过去,一脚踏着他的胸口,冷笑道:“谁活得不耐烦了?是谁好大口气?”吴千秋骇然失色,颤声道:“好汉饶命,是我活得不耐烦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心中惊疑不定,忖道:“这荒山野外,如何会有如此高手?”

    陈青桐和丁晴赶到,见地上一男一女,那于雪凤动弹不得,外衫已然解开,贴身亵衣撕得粉碎,椒 乳坟起,微微颤动,满身玉雪肌肤清晰可见,怒道:“都说三山斋斋主为人公义,谁知却是无耻卑贱的登徒子!”扭头道:“丁姑娘,请你替她掩好衣裳。”丁晴道:“如此大好机会,你不一亲芳泽么?”陈青桐怒道:“所谓非礼勿视,男女有别,你说什么话来?”丁晴一笑,过去帮于雪凤将衣服穿好,叫道:“师父,这采花贼身上可有解药?”

    万鹏哼道:“解药作甚,这区区小毒,又岂能难得倒我?”一把揪住吴千秋的衣领,道:“你自己说活得不耐烦了。我索性慈悲,送你上西天怎样?小子,把你腰间匕首给我,老子将他万剐凌迟。”陈青桐恨透此人,依言拔出匕首,那把匕首,正是当日黑旗帮屠辛家庄时,他与欧阳伯、辛瑛从地牢密道逃脱,辛瑛送他留念的那把匕首。

    所谓凌迟者,乃是天底下最为凶残恶毒的一种刑罚,将犯人缚于柱子上,牢牢绑定之后,拨开所有衣裳,用小刀将其皮肉一块一块地削割下来,且示之于犯人之后,再扔到地上,任由野狗吞噬。犯人受尽无比痛苦,待皮肉尽去,只剩白骨,犹然存活,此时则剥取内脏。吴千秋闻言,顿时魂飞魄散,高呼饶命。丁晴上前,从他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拔开塞子,轻轻闻嗅,里面一阵清香甘甜,笑道:“想必这就是毒针的解药了。师父,我们的灵丹妙药昂贵得紧,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舍不得喂他半粒,还是节省一些,用他解药罢了。”倒出两颗白色丹药,一粒给陈青桐,自己取了一粒,转身替于雪凤服下。陈青桐将解药放入蒋礼口中,心中愤愤不平:“佛家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话其实不然,该说是救好人或是不好不坏之人性命,胜造宝塔才是。似你这等的恶人,怎可被囊括其中?”

    他虽有如此想法,不过也就是发发牢骚罢了。他本是宽厚仁义之人,见蒋礼狼狈不堪,正好解恨,却又不忍袖手不管。稍时蒋礼与于雪凤毒性化去,齐齐站起身来。那于雪凤不喜向人道谢,但方才若非眼前三人赶来相救,只怕早已被吴千秋糟蹋了身子,心中自然是感激不止,千恩万谢。蒋礼见着陈青桐,不觉愕然一怔,只觉得此人似乎在哪里看过,只是一者二人的初次相逢,实在月黑云浓的深夜,面目辨识不清;二者过了许久的时日,印象也淡薄了许多,终究难以回想起来。于雪凤听见吴千秋苦苦哀求,胸中气闷无比,不得喧泄,便从地上拾取长剑,冲到他的跟前,手起剑落,当头用力劈砍下来。万鹏手指轻轻一弹,铮地声,剑锋失了准头,正中吴千秋肩头,吴千秋登时大声惨号。

    蒋礼叫道:“妹子,你休着急,一切听这位救命老恩公吩咐才是。那宝藏若是取不得,你我回去还是免不了受责罚。”于雪凤闻言,怒从心起,骂道:“你还有脸说这些话么?方才这淫贼对我欲行不轨,你连个屁都不敢放,此刻恢复了元气,便得意起来了?”蒋礼苦着脸道:“妹子,你真冤枉我了,你只踩踏了两枚毒针,我却踩上了五枚毒针,毒性发作起来,尤其厉害。那时我心急如焚,恨不得替你承受这一劫难,但实在动弹不得呀!”于雪凤长剑微微颤抖,指向吴千秋的喉头,道:“你这混帐,如何有这许多毒针?”吴千秋道:“于姑娘,你休要生气,不瞒你说,我身上仅有四枚毒针。你中了两枚是真的,那蒋兄弟中了其余的两枚,剩下三枚,不过是寻常的绣花针而已。”

    于雪凤冷笑道:“如此说来,‘铜笛仙’与我毒性相当?”蒋礼闻言,叫道:“好妹子,我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蹊跷?心慌之下,想必毒性发作得更要快一些,是了,就与那什么‘杯弓蛇影’是一样的。”于雪凤鄙视他到了极点,冷笑一声,不再理他,有心杀三山斋斋主解恨,但是忌惮万鹏武功了得,闷哼一声,自顾自走出洞去。

    陈青桐喝道:“姓吴的,你将辛芙怎样了?”吴千秋愕然一怔,抬头打量了一番,疑道:“我认识阁下么?”昔日辛信迫陈青桐冒充辛家大公子,为免黑旗帮生疑,于陈青桐熟睡之际,遣人悄悄将其易容,是以神医莫不救、吴千秋等人被邀请到辛家庄助拳之时,都未能见到他的本来面目。陈青桐心念一动,道:“我本是辛家庄小厮,那日黑旗帮屠庄,我佯死逃命,躺在地牢之外,分明见你掳掠我家二小姐,从地牢急急逃走!”

    吴千秋眼睛一转,哦道:“原来如此。我与辛庄主一家躲在牢中,本以为这等隐秘之所,必定不能轻易察觉,可为万全保佑之策,不想未过多时,还是被黑旗帮发觉。那缪三当家的心狠手辣,将辛庄主、大公子、莫先生悉数杀死,我情急之下,抱着辛芙拼命逃窜,可惜本领有限,救不得辛家大小姐,可恨可怜呀!谁知道即便如此,才逃出庄外不远,便遇上了一位女子,将辛芙夺走,此后她下落怎样,我是丝毫也不知晓。”心中暗道:“你若是对辛家庄忠心耿耿,知我是杀害辛信真凶,岂能饶我?我将一干责任全部推到黑旗帮身上,你便不好找我寻仇了。嘿嘿。”心念如是,竟不觉有些得意。

    陈青桐心中冷笑:“你这恶贼,就是此刻,依旧鬼话连篇。”丁晴眉头微蹙,低声道:“什么辛家小姐?”陈青桐道:“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丫头,为人刁钻泼辣,心地也凶狠了得。”丁晴莞尔,笑道:“是吗?这女娃娃长大了,那可了不得。”

    万鹏揪住吴千秋的衣襟,嘿嘿一笑,道:“你若要骗他二人,去哪里不好,为何跑来这荒山之中?”吴千秋叹道:“前辈,我何曾骗了他们?我只依将着这地图所标找到此地,的确就在这里。我与他们共行,最初本想同舟共济,但是他们动辄对我呼喝威胁、盛气凌人,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愤然之下便想除去这二人。毒针埋伏,也是迫不得已呀!”万鹏道:“如此说来,这山中果真有宝藏了?哈哈,哈哈哈哈!”搜了他的地图来看,见上面用线条画着几条波纹,显是喻示茫茫林海,中间一块突起,状若葫芦。葫芦之间,却是一个山峰,用朱红之色作了一个小小的弧圈标记,旁边题道:“山中藏宝藏,洞中有乾坤,金银多无数,富贵险中求。”底下列有方位坐标,可配合罗盘使用。

    陈青桐看待真切,暗道:“这莫非就是他从辛信身上搜来的那幅地图?”但见万鹏哈哈大笑,道:“晴儿,你将那幅图拿来。”丁晴笑容盈盈,从袖中抽出一幅布帛,轻轻抖开,竟然与吴千秋所得地图一模一样。吴千秋与蒋礼目瞪口呆。此时那于雪凤返身入洞,一柄长剑左右不离吴千秋咽喉,见此情形,道:“这,这地图怎会有两幅,莫非是假的?”万鹏道:“画笔粗糙无比,哪里有半分藏宝地图的神韵?定然是假了。”

    于雪凤对吴千秋怒目而视,骂道:“狗贼,骗得我们好苦!”挺剑就要刺下,被万鹏捉住手腕,喝道:“作甚?”于雪凤初时对他还有些感激,但二度欲杀吴千秋,皆被万鹏所阻。不禁气愤难当,反倒渐渐对其生出几分恨意,冷笑道:“莫非前辈与这狗贼投缘,舍不得我取他性命么?我要杀他,前辈为何百般阻碍?”万鹏见她不悦,哼道:“你杀了他,回去如何向郑辜惩交待?”于雪凤一惊,略一思忖,明白了过来:“他必定在洞外听得三阴绝脉手的说法,追根溯源,便不难推断出幕后人。”于是说道:“这有何难?回去只说他携地图悄悄逃匿,我追踪不及,只好回去复命。”

    这正是先前吴千秋暗算她二人,准备回去之后的一番托词,如今方法依旧,丝毫未变,可谓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万鹏摇头道:“郑辜惩是何等样人?若是轻易就信了你,他能当得上魔教大护法么?”见吴千秋满脸惊慌,又道:“我还有许多事情尚要问他,你若是杀了他,岂非落下一段无头公案?”吴千秋大喜,若抱着一根救命稻草,道:“是,是,前辈无论问什么,我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辛芙被无名女子夺走,吴千秋惴惴不安,唯恐黑旗帮斩草除根,不敢再回到三山斋去,便携带着如此“藏宝地图”一路北上,来到这山中。他平日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个过不得苦日子的主儿,住要住好的酒店客栈,整日躲在屋内细心揣摩,倒也其乐融融,寻思机会合适,就往山中而去,寻攫宝藏。这一日,他听得外面有人吵闹,胸中正闷,便出去看热闹,却是掌柜与伙计齐齐挡在厅前大门,大声喧闹,不准一伙人进来。吴千秋大为好奇,暗道生意人和气生财,怎会光天化日之下,与前来投宿之客争执?认真打量,原来一位双鬓华白的老者身后,雇人用担架抬着一个重伤患者,多处骨折,经络尽断,那便是“黄衣秀士”施振眉。旁边还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婆,摇摇晃晃,气喘不已,伤势也是然不轻,却是鸠盘鬼母。后面跟着一男一女,却是落下悬崖侥幸无恙的“铜笛仙”蒋礼与“飞天魔女”于雪凤。那老者正与掌柜叫骂得起劲,一眼瞥见人群中的吴千秋,居然识破他的身份,出手便扣住了他的手腕脉门,笑道:“不让住店,我不住就是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遂将吴千秋抓着,跟着他们一道到了城外一座破庙中安歇。那老者安顿好之后,再将吴千秋在辛家庄掠夺地图一事悉数道出,详细无误,几乎吓掉他半条魂魄。老者甚是得意,报出身份,正是魔教护法之一的“白虎尊者”郑辜惩,笑道:“圣教耳目遍及天下,论起消息灵通,不在丐帮之下,除了前世后生,又有什么事情是不知的?”又说金银财宝人人喜好,所谓见者有份,他也要分一杯羹,便将于雪凤、蒋礼招来,出手如电,将三人一并施了三阴绝脉手,以此为要挟,以十一日为限,其时气血便会冲流撞脉、激荡伤身,迫他们联袂去山中寻宝。

    万鹏对于雪凤道:“你们号称夔门六怪,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堂,如何会各自流落江湖?那施振眉是怎样受的重伤?”陈青桐故意问道:“鸠盘鬼母也是夔门六怪么?”万鹏道:“那倒不是。不错,她这一个性情孤僻之极的恶老婆子,怎会与你们在一起?似乎你们都被白虎尊者郑辜惩所制?”蒋礼眼睛一转,拱手道:“前辈武功极高,与大魔头郑辜惩相较,也毫不逊色。可否请您老人家出面,替我们说几句好话?”万鹏冷笑一声道:“我是与魔教有交情的人么?”蒋礼脸色一变,道:“前辈误会了。”万鹏哼道:“你这些花花肠子浅薄得紧,什么说上一些好话,不过想借我之手,斗一斗郑辜惩那大魔头罢了。我虽不惧他,但老子素来与你‘夔门六怪’没什么交情,犯不着因此得罪魔教,自寻烦恼。嘿嘿,嘿嘿。”蒋礼自以为聪明,但一番心思俱被他识破,不禁尴尬万分。

    于雪凤性情三分怪戾,七分矜持,是个极爱颜面之人,除了对那半冷不热的施振眉之外,在哪里皆要端上几分架子,听万鹏询问与郑辜惩、鸠盘鬼母相逢之事,不觉脸面一红,轻轻冷哼一声,扭过头去。蒋礼讪讪笑道:“老前辈尊姓大名?”万鹏眼睛一翻,道:“我是江湖的无名小卒,你休要多问。我且问你,那‘黄衣秀士’可是被郑辜惩打伤的?抑或得罪了恶老婆子,被她龙头拐杖折断了肋骨?快些回答就是了,罗罗嗦嗦,惹着老夫性起,把你丢去洞里喂鳄鱼!”最后一句,他不过是无意说之,听在蒋礼耳中,却隐有威协之意:“这老鬼武功高强,只怕他边上这一男一女也是身怀绝技,万万开罪不得。”咳嗽一声,道:“一个多月之前,我‘夔门六怪’与那鸠盘鬼母因为某些误会,在悬崖之缘争执起来,一不留神,脚下滑溜,全部跌下悬崖。在下所幸被峰壁之上的树枝蔓藤牵拽,几番延缓坠势,又凑巧掉在了干草堆上,大伙儿尽皆大难不死。只是施兄弟被压在最下面,身体受伤,难以动弹。那鸠盘鬼母也被撞坏了腿骨,晕厥了过去,没有个六月半载,不得痊愈。此刻正好被路过当地的‘白虎尊者’发现,于是过来施救。”

    于雪凤怒道:“施大哥本是重伤,如何到了你的嘴里却如此轻描淡写?”言罢,眼角掉泪,道:“说来怪我不好,怎么会跌倒在他的身上?若与你和恶婆子一般,只是滚到草垛的其余地方,他也不至于如此痛苦。他,他要是一辈子不能活动,我便一辈子守候身侧,从此尽心竭力服侍。”万鹏道:“你当真要嫁给他当老婆么?我以前见过这姓施的一面,长得还算是端正,你相貌也还不错,如此说来,也正可配作夫妻。”

    蒋礼脸色难堪,喃喃道:“前辈真是会开玩笑,我家妹子怎能嫁给施兄弟。”于雪凤闻言,不及思忖,急道:“谁是你家的妹子?我与你有什么干系?我就是欢喜施大哥,偏偏要嫁于他为妻。你给我滚开!”

    蒋礼冷笑道:“妹子,你可休要忘记,那施振眉乃是极保守的人,莫说你以往的经历为他深深忌讳,我若将今日吴千秋欲行不轨之事说出,你道他会如何对你?你便是等他十年、二十年,只怕他也不会回心转意了,嘿嘿。”于雪凤浑身一颤,继而沉声道:“是吗?原来你早有如此歹毒的打算?好,好,我看你怎样与他说去?”陈青桐听她字字似有森然之意,不觉相顾骇然。

    只是这山中却再也待不得了。当下各人便寻思回去之后,该当如何打算,其实心中惴惴不安之人,只有蒋礼、于雪凤、吴千秋三人而已,不知寻宝事败,又该如何去跟郑辜惩交待?万鹏与丁晴要去恒山一游,陈青桐一心惦念“红叶峰”所在,本有意去见鸠盘鬼母一面,请她将报恩亭所在说得再详细一些,转念一想:“她的脾性颇为执拗,当日不肯说话,想必就是见面,也不会多吐露一个字。”于是作罢。

    万鹏道:“我们只有颤颤巍巍、摇摇晃晃的一辆车,容不下这许多的人,你们是乘什么船来的?”吴千秋深恐众人将自己撇下,伤患之际,不能捕食,不能采摘野果,亦然不能串葛编衣,再逢个溃烂之症,岂非是大大的糟糕,于是慌忙应道:“我们乘大车而来。”万鹏喜道:“好,好,我们便乘坐大车回去,有了车夫伺候照应,便是驾驶马匹的功夫也省下来了。”蒋礼啊了一声道:“只怕还要你我亲自操控,马车方能成行。”万鹏奇道:“这是为什么?”蒋礼道:“我们下车之后,恐那车夫泄露此地宝藏的秘密,悄悄离去,反将无数江湖人物引来,于是便将他们都杀死,尸体也扔到山谷里去了。”万鹏怒道:“了不得,你们这‘夔门’豪杰与三山斋斋主,虽然分为黑白两道,但利益当前,心思俱是一般无二的毒辣!”

    陈青桐怒道:“你们果真狼心狗肺,到底杀了几人?”于雪凤冷笑道:“两架大车,各有车夫两人,总共四人。”陈青桐默然不语,往洞外走去,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丁晴跟随左右,满目尽是怜惜,低声道:“你怪他们么?”陈青桐心中郁闷,道:“天下万物,既然存生于世,便该有善始善终才对,怎可如此草菅人命?他们若是担心车夫泄密,下车之时,只要将他们绑缚就是了,待得了宝藏,急急离去,不也不走风声吗?如此恶棍,杀人不眨眼,我,我们实在是不该救她。”丁晴柔声道:“无妨,他们作恶多端,自然会有报应。”陈青桐一声长叹,半晌无语。

    众人下了山,寻着两车,先到驿站吃饭。陈青桐四处找过,果然不见林姑,想是跟着众商人一道出山去了。吴千秋自去张罗酒饭,蒋礼嘿嘿笑道:“三山斋斋主的厨艺天下闻名,只是美味之中,再放点儿些毒药,我们吃了,那可就快活似神仙了也。”吴千秋苦笑道:“蒋兄说哪里话来?我身上一包毒药都没有了,你要是不信,只管搜身就是了。”蒋礼果真搜他的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便连隐私之处也没放过。吴千秋神情尴尬,道:“如何,这下蒋兄能放心了么?”蒋礼笑道:“我自然是相信斋主的,本不想搜身,只是你诚心实意地一味要求,我却之不恭,只好勉为其难了。”

    于雪凤道:“蒙汗药也没有吗?”蒋礼道:“没有,没有,既然如此,就让他来张罗罢了。”不过半个时辰,饭食准备已毕。众人早就饥肠辘辘,放开胃口,大吃大喝。片刻忽见蒋礼放下饭碗,啊哟一声,抱着肚子,额头冷汗涔涔,似乎极其痛苦。于雪凤大怒,一把揪住吴千秋衣襟,呵斥道:“恶贼,你敢放毒?”吴千秋才要说话,却听万鹏、丁晴、陈青桐哎哟呻吟,撇下筷子,神情痛苦,叫道:“肚子怎么陡然之间疼痛得如此厉害,莫不是真被你下了毒?”吴千秋大喊冤枉,蓦然灵光一闪,道:“于姑娘,大伙儿都中了毒,为何独独你我二人无事?难不成是你?!”

    于雪凤顺手将他一推直推到角落里去,哈哈大笑,道:“是啊,我都忘了,是我调配的毒药,我没有吃,也不曾往你碗里加。”脸色狰狞,沉声道:“你意欲污我身子,此乃极大的罪过,我不将你千刀万剐,怎消心头之恨?”蒋礼有气无力,道:“妹子,你?????你为何要害我?”于雪凤冷笑道:“你不是要在施大哥面前说我的坏话么?我自也留你不得。”扭头看待陈青桐三人,微微一叹,道:“你们也是一样的,事关我的名节,也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了。”蒋礼绝望之极,哪里还顾得什么昔日的情愫,破口骂道:“贱人,你有什么名节?若是贞烈女子,便不会被崆峒女派赶出门墙来了!”于雪凤大怒,转念一想,反而笑容盈盈,道:“你就快死了,此刻恨我,那也是应该的,骂吧!骂个痛快,只盼黄泉途上一路走好,可别成了孤魂野鬼,四处闲逛。”

    丁晴脸色苍白,靠在墙上,道:“于姑娘,你如何配的毒药?何不说得明白一些,也教我等死个明白。”于雪凤颇为得意,道:“我随身携带了一些毒药,但量少不足,于是到厨房悄悄观看,将蜂蜜倒入生葱之中,又将花生捣烂,拌入黄瓜汤内,再寻些鹅肉,以鸭梨冒充萝卜混合,如此相冲相恶之物,生出毒性,正好使用。”

    于雪凤为人歹毒,深恐险被吴千秋玷污一事传到施振眉耳中,因此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恩怨,也要将一干当事人悉数除去。她在崆峒女派时曾随前辈学艺,做的菜肴虽不是色香味俱全,但却深谙菜系相冲相恶之理。别人以为万万不可将之相混相淆,独独她苦苦钻研,如何将普通菜系之毒,变成真正能够害人性命的毒药,且颇有心得。当初夔门六怪之一袁伯当被江南大侠樊英追赶甚急,躲入一间饭馆,思忖打斗不过,唯有用毒药害人,偏偏那樊英谨慎小心,饮食之前必定用一根银针窥察其中是否有毒,实在是难以下手。后得初次相识的于雪凤暗中指点,配出混菜毒药,悄悄放入花色菜肴之中。樊英不识其中奥妙,将那些蔬菜瓜果就着美酒一用而尽,不多时果真七窍流血,暴毙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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