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如六扇门,这招练习了二十多年,早就烂熟于心了。
天资如他,又怎会没有后招。
这是置诸死地而后生,当他夺回刀,才是他反手反击的时候。
唐方却早一步预料到他心里所想,在他出掌的一瞬间,这刀上仿佛不含任何的力道。
金九龄感觉平时随身不离的佩刀,在这一刻显得那么陌生。
他敢打赌,他从来没有过这么憋屈的对战,当了如此多年的捕头,他这一掌,就想是打在了棉花上,丝毫不能借到一点力道。
不多久,手已经控制不住刀了,连他自己握刀的手,都仿佛不受控制一样的被任意摆布。
刀刃一转,就面向他自己的手臂,此时他已经无力反抗,只能闭上眼睛去接受。
想他当捕快这么多年,捉捕的江洋大盗不知凡几,而被他自己砍断过手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天下恶人何其多,他比恶人还恶。在凶残的罪犯到他手里,才知道什么事魔鬼。
只有这样,才能成就他金刀捕快,天下第一神捕的威名。
如今,是要一报还一报么?
可惜了,他才刚刚干上天下第一神捕没多久,六扇门为他准备的武功他还没有修炼。
若是自己专心练了那上面的武功,怕也是不至于此吧?
有些悲哀的想着,但迟疑间,却觉得那柄刀,并没有落到自己的手腕上。
睁开眼睛,他这才看见陆小凤站在他的侧面,此时正伸出自己的两指稳稳地夹住刀。
灵犀一指,自己被陆小凤救了一命?
那一瞬间,他感到的,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是一种淡淡的羞辱。
自己一个公门中人,竟然打不过一个江湖任侠,而且还被自己要抓捕的目标救了。
这对他来说,是最大的讽刺……
“为什么要救他?”唐方不解的看着陆小凤,“我自觉得,杀死一个公门中人,还没谁能对我产生威胁。”
陆小凤耸耸肩,随意道:“要办成事,江湖上也不能树敌太多,而且……”
他朝唐方挤挤眉,“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金九龄怎么说,也算的上是一个老朋友了。”
唐方将刀夺过手中,皱眉道:“江湖上朋友太多不是好事,至少,你不知道会有多少朋友在什么时间想害你,这会很悲哀的。”
“我知道……”陆小凤显得无所谓,但冲他挤眉弄眼道:“但我知道,你是不会害我的吧!”
唐方道:“那谁知道……说不定,你挡了我的路。”
“了解!”陆小凤打了个响指,然后对金九龄问道:“金捕头,你今天来找我,不会也是想要阻止我查下去的吧?你可不是一个能受威胁的人,那些势力,莫非还能左右朝廷不成?”
金九龄松活了一下手臂,这才对他说道:“朝堂不是谁都能左右的,但有件事要你协助调查。”
“在半月前松山县,有一家被灭门了,全府上下,就剩下一位老大人,他一口咬定,是你独身一人,杀了他全家。后来我也去松山县看过,那些人确实是,死在你独门武功——灵犀一指之下。”
“真是巧了!”陆小凤插着腰,无奈的苦笑道,“怎么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到我头上,这半个月我就没去过松山县啊。”
“但你在江湖上东躲西藏,前段时间有一个月没人发现你的踪影,时间上刚好对的上。”
金九龄生硬的说道,他不是一个讲感情的人,在公事上,只要时间对的上,他甚至可以怀疑自己是杀人凶手。
“等一下,你刚才说——老大人?”
陆小凤显然是抓住了事情的重点,普通人家被人灭门,也不会是金九龄亲自出手。
“对!”金九龄如实说道,“这位老大人,他前年才从翰林院乞骸骨还乡,现在他除了在京的儿子,可以说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灭门惨案对他来说影响很大,他甚至写下血书,送到官家面前,字字啼血。”
“现在,我也不得不过来拿你,官家知道你侠肝义胆,也不大可能会干这种事情,所以下令我压你到松山县,给你十天时间,证明自己的清白;要不然,就是派遣大军围剿你,已偿老大人丧亲之痛。”
“喂喂喂,不用这样吧!”陆小凤摸摸鼻子,打断道,“大军围剿,我大宋官家还真看的起陆小凤啊!”
“话我也带到这了,明天一早,我在长沙城东门等你。”
说完,他看了唐方一眼,连刀都不要,径直下楼了。
陆小凤也别过去看了唐方一眼,说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啊!现在我也拿不出什么主意了。”
唐方有些沉默,他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现在他的脑子快炸掉了。
“就是说,你现在有两个麻烦,而且还不在一起。”
唐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试探性的问道。
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需要花大量脑力解决的麻烦,就算是让他现在一个人去挑了慈航静斋,都比在这里束手无策强。
“是啊,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要做到,还有松山县那边。金九龄摆明了我要跟他过去,十天时间,真的是很赶,算上路上的花费,我的时间可能不到三天。”
说着,他歉意的看了唐方一眼:“这次真的对不起了,我想我是帮不到你的忙了。”
“这样的话不比再提,我想你应该猜到,这件事情,和你正在查的案子有关系吧!”
“嗯!”陆小凤肯定的回答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绝对是这间案子背后的主使搞的鬼。不过我没想到他们那么大胆,连朝廷的官员都敢动。”
唐方道:“所以,这背后的真相,是他们愿意花任何代价隐瞒的。你在调查的真相,可能更加的恐怖!”
陆小凤也陷入了沉默,他没想到,这次竟然牵扯到这些无辜的人卷进来,他开始怀疑自己从接下这个案子起,会不会就是一个错误。
他想要还武林一个公道,但好像除了一对孤儿寡母,是没有人想要的。
江湖不是世俗,没人称你是青天,只有不少人感觉你是在管闲事。
还有,会死上更多人……
“我帮你!”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唐方的一句话把他说的摸不着北。
“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在这边帮你找到案子的真相,你到松山县,尽快去证明你的清白。”唐方露出一个笑容,森森的白牙让他看上去并不是在高兴,“那些家伙,害的小爷找个人帮忙都这么难,他们让我不爽,我会让他们有几天好活?”
陆小凤哑然失笑,道:“你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是了,我陆小凤什么时候怕过,你们不是看我不惯,是害怕有一个搅局的,怕计谋被拆穿的一天。
他眼中眸光坚定——那既然如此,我就继续搅局下去,你们想要安乐?
不好意思,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把你们抓出来,我就不叫陆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