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对西域的统治,自太宗李世民命李靖破东-突厥之后就开始了,后来大将军侯君集统帅大军又灭了高昌,投降唐朝的突厥将军阿史那收服西突厥以后,整个西域都处于安西都护府的统治之下。
由于吐蕃地处高原,唐军无法适应高原作战,所以吐蕃一直处于唐军的威慑范围之外,否则以太宗的文治武功,恐怕早就被征服了。为了保证安西都护府平稳统治西域,太宗把任城王李道宗的女儿封为文成公主嫁给了吐蕃的赞普松赞干布。
太宗在世的时候西域的胡人都给杀怕了,十分温顺,没有一个敢造反闹事的。自高宗继位后,突厥的一些部落酋长开始不安分起来,其中唐朝的突厥将军阿史那家族是归顺唐朝最早的突厥人之一,太宗时期就被封为大将军,被太宗倚重来控制突厥。对中央朝廷十分了解。高宗比太宗差的不是一点半点,阿史那就起了不臣的心思,带着西突厥反叛了,高宗曾派鲁国公程咬金带兵平叛,程咬金已经是八十多岁高龄了,哪里还能带队出征,后勤供应也不足,仗着瓦岗军后人还有不少能打的,在西域打了两仗,好在没输,但也没赢。
其实都是武后的手段,借此机会夺了瓦岗军旗帜鲁国公程咬金的兵权。随后派出亲武派大将苏定方为主帅,后勤供应也跟上了。苏定方连战连捷,将阿史那图活捉。突厥安分了一阵子。
高宗虽然在位,不过身体不好,现在朝政基本上由天后武氏处理,西突厥的大酋长阿史那达利自称可汗,现在又蠢蠢欲动。按照朝廷的羁縻政策,是不允许商人贩运粮食和铁器到西域各异族去的。不过各边军的将领为了私利,大都走私一些给异族,不过也绝不会多,这不仅仅是违法那么简单,他们也担心,一旦异族强大了,首先倒霉的还是边军。
河西军主帅贺兰弼就是典型的猪脑子,贺兰弼和韩国夫人之女贺兰氏是堂兄妹,现在韩国夫人和她的女儿贺兰氏一起侍候高宗,韩国夫人武顺,和武后本是亲姐妹,贺兰氏和武后是嫡亲的姨表关系,虽然说李家王朝本身有胡人血脉,不太在意这些东西,不过碍着武后,高宗也没好意思把贺兰氏给封为妃嫔。贺兰弼就是靠着这层关系,才当上河西军主帅的,虽然说有一身的武艺,带兵打仗的能耐实在不怎么样,捞钱的本事倒是不少。
贺兰弼带兵打仗不行,溜须拍马的功夫可是炉火纯青的,再说武后本就是玉帝派来祸害李家江山的,也想着培植自己的势力,这才推荐贺兰弼出任河西军主帅。贺兰弼到武威这三年来,给武后送去不少好东西,当然他自己捞的更多。这次从突厥换来的紫色羔羊皮和东珠就是今年给武后准备的生日礼物,关系到自己的前途,所以贺兰弼十分期待。
对于李本元的能力,贺兰弼还是认可的,和达利的交易都是委托李本元完成的,李本元的家眷都在武威城里,贺兰弼不觉得李本元敢背叛自己。今天,派去监视李本元家人的细作来报告,李府好像不太对,李府的下人好像在遣散。贺兰弼吃了一惊,马上派自己府里的管家带人去看看。情况不明,自然是不好出动大批护卫。
贺兰弼的管家田家富是贺兰家的老人,四十多岁,中等身材,十分粗壮,锐利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武功高手。田管家带了大帅的两名亲卫,骑马直奔李府而去。李府里已经有些混乱了。管家老廖坐在前厅里,眼里充满了忧虑,从宁子涵回来把夫人和公子、小姐接走后,已经六天了。没有任何信息。
开始自己没在意,第三天才感觉不对,让人去五庄观打听,才知道五庄观的观主也已经换人了。现在是金绣道长当家作主,老观主清风道长出去云游了,不知去了何处。已经走了三天了。老廖知道肯定是庄主出事了,要不然宁子涵不会把夫人和孩子接走,肯定不是小事。
老廖不动声色的照样安排李府的日常事务,他知道自己跑不了,一个老头子,家里的亲眷都在城里,现在主人已经不见踪影,他要是逃跑的话,被人抓住肯定好不了,要是不跑,还能推脱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从平时的事务上,老廖也知道李府和将军府是有些往来的,所以他没敢跑,就等着将军府来人呢。
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廖瞒了不到一天,家里的下人就知道了,已经有好几个人偷偷的拿了家里的财务逃跑了。老廖坐在客厅里,毫无办法。田家富带着两个全身甲胄的亲卫来到李府门前,门口连个应门的都没有,田家富就知道不妙。
田家富带着两人直接来到前厅,看到老廖坐在厅里,就毫不客气的直接走了进去,老廖已经看到田家富了,认识这是将军府的田管家,知道事情来了。站起来,苦笑着朝田管家拱拱手。“老廖,怎么回事?”田家富问道。
老廖不敢隐瞒,把宁子涵回来后,夫人带着孩子失踪的事情,以及五庄观的事情都详细说了。田家富听完老廖的话,心里就知道坏了,:“怀礼,你立即回去禀报大帅”。一个亲卫转身出去回府报信。田家富对老廖说:“带我去后院!”。示意另一个亲卫守住大门,不让任何人出入。
后院的丫鬟也都知道主人失踪了,都躲在一边哭哭啼啼的,见老廖带着人来到后院,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田家富来到李本元和夫人的房间,看着房间里的东西都没有动,然后又查看了其他房间,询问了丫鬟当时的情况,就知道王氏肯定已经带着孩子逃走了,现在已经六天了,追怕是追不上了。吩咐老廖管好家里的下人,田家富就骑马赶回帅府,留下一个亲卫守住府门,等候大帅的命令。别看一个亲卫,也没有人敢动,要知道这是在武威城里,大帅的亲卫谁敢动,想造反的除外。
贺兰弼别看在军事指挥上不怎样,但是这人的武艺可是不低,擅使一杆马朔,殿前演武的时候,曾以一敌二,和千牛卫的两个中郎将打的不分胜负,要不然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的话,武后也没有推荐他出任主帅的理由。贺兰弼人高马大,足有一丈开外,大光头,胡子满脸,一根根的竖着,猛的一看,确实是一员猛将。
贺兰弼这家伙特别好色,私下里被人叫做驴头将军,贺兰弼长的丑归丑,可是一点也不像驴,被称为驴头将军是因为这家伙在军事指挥上可以说蠢的和驴一样,而且贺兰弼跨下的家伙真的和驴一样,这家伙也是个不要脸的,在军中常炫耀自己的老二,尤其是喝醉了,兼直就不是人。
大唐军律,妇人是不能进入军营的,所以这家伙晚上很少待在军营中,他还没胆子大到把妇人弄到军营里。定襄道行军大总管裴行俭并不是好惹的,眼里也不揉沙子。偷偷的走私获利是边军共同的发财手段,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把女人弄到军营里,裴行俭治军严格,贺兰弼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田家富来找贺兰弼的时候,这家伙正搂着两个沙漠舞姬在房间里午休没起床。看着丫鬟不愿意进去禀报的为难神情,田家富就知道将军还没过瘾。丫鬟这时候进去,弄不好就被拿来泻火了。这时候着急也晚了,等着吧。田家富耐心的在客厅里坐下来,刚才回来的亲卫已经带着亲卫队去了李府了。一军主帅,在军中有二千人的亲卫,贺兰弼这家伙知道这边异族人特别多,所以把亲卫驻扎在自己的帅府里,保护自己的安全。
贺兰弼发泄完了,听丫鬟说田管家有急事,就披着件外衣出来了。田家富是贺兰家的家臣,没有什么好避讳的。等田家富说李本元的家眷逃跑了,贺兰弼就知道坏了,肯定是这次的交易出事了。田家富说:“大帅,李本元这次走的北线沙窝一线,到现在也没有收到沙窝的消息,我想亲自去一趟沙窝”,贺兰弼沉思着,很明显,李本元出事了,是死了还是跑了,还是别的事情,现在不确定。
李本元死活,贺兰弼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他的货物,李府的东西也不重要,随时都可以拿走。最关键的事,这些紫色羔羊皮和东珠,他已经在寄往京城的信里和天后提过了。如果丢失了,武后起了疑心,那可就麻烦了。“田叔,你多带些人,去沙窝那边看看,能找到李本元最好,如果找不到,也要想办法找到货物,我到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名义上这些货物和将军府是无关的,田管家换了便装,带了两队亲卫,五百人,虽然没有穿甲胄,明眼人也能看出来,武器都是制式武器,不是谁都可以调动如此多的正规军的。城门官孙老头看着烟尘滚滚而去的两对人马,嘟囔着“败家子啊,败家子,唉”。孙老头在这里已经二十多年了,参加过唐军征伐突厥的战争,现在唐军的威势大不如以前了,看着军队穿着便装出城,不用说也知道是给驴头将军办私事了,这要是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太宗时期费尽国力打下的江山,看来很快就会被败掉了。
石羊河从沙漠边上流过,贯穿整个陇右地区,石羊河在沙海的戈壁滩处拐了大弯,就像是特意去解救从沙漠里出来的旅人,在拐弯的顶端处有座孤零零的建筑,迎着风沙傲立在沙漠的边缘,距离后边的石羊河只有不到三百米的距离。
一个蒙的严严实实的骑士,骑在一匹黑色的大马上,沿着河边的小路朝着这座孤零零的建筑狂奔而来,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扑打一下身上的沙子,朝着用巨大的胡杨木制成的大门走去。这里是座占地大约3亩左右的乱石山,虽然是乱石山,其实还不到四丈高,不过在沙漠边缘也算是突兀的建筑了。穿过明显是从乱石里开辟的一条小路,朝里走二十几丈远,就是胡杨木的大门,大约两丈高三丈宽的大门紧闭着,走进了看,才发现大门上有一个小窗口,也关闭着,硕大铜制门环挂在同样是铜制的兽面底座上。大门被两边的乱石挡住,从远处是看不到的。大门上边的石头被打磨的很平整,硕大的两个古字雕刻在石头平面上,“沙窝”,“沙窝’据说是一个老头翻译过来的,来这里的人都这么叫,具体这两个古字是不是念‘沙窝’,也没有人考证过。
骑士来的门前,用力的敲响了门环,很有韵律的一种敲法,敲完以后,骑士牵着马后退几步,一会门上的小窗打开了,观察了一会,骑士双手交叉叠在一起,然后下边的手翻转竖立起来,手背朝外。里边的人把窗户关上。大门带着刺耳的噪音,打开了一条缝隙,骑士牵着马,走了进去。大门又带着刺耳的噪音合上了。
骑士摘掉蒙头布,漏出一个普通的脸庞来,从褡裢里拿出一锭银子抛给开门的伙计,说道:“这里住着一伙人,领头的是个女人,我要见他们”,开门的两个人,仔细打量了这个人几眼,看了看手里的银子,说:“你自己去大厅里找吧,她经常在大厅里喝酒”。骑士把马缰绳扔给伙计,“帮我照料好马匹”,就朝着里面走去。
通道不长,一路斜着向下,给人的感觉不明显,有嘈杂的声音从里边传来,等骑士掀开遮挡的厚厚的布帘,扑面而来的嘈杂声音和污浊气息,让骑士皱紧了眉头。一个极其宽大的空间中,到处是走动的人,巨大的胡杨木的桌椅,摆的到处都是,放眼看去,能看到各式各样的胡人和汉人,两横两纵明显是预留出来的走廊,骑士脱掉外面的衣服,漏出里面的紧身武士服,空间里的采光不是很好,外边虽然是中午,这里却如同黄昏。
东北角靠在岩壁一处,一群人在拼酒,从呼喝的语言判断,不是汉人,紧靠着墙壁的一张桌子面前,只有一个人坐着,头上是盘起高高的发髻,插着一只碧玉簪,雪白纤细的脖子下面是黑色的宽松的胡服,长衣大袖看不出身材的好坏,单凭脖子就让人遐思万千,周围的人都仿佛眼瞎了一样,看都不看她一眼。
骑士朝着胡服女子快步走了过去,来的跟前,弯腰在女子身后低声到:“少主,贺兰弼的人朝着这边来了”,正在喝酒的女子,扭过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睛,犹如夜空中的星星,镶嵌在一张绝美而精致的脸上,不像粗狂的北方风景,倒像是江南的清秀佳人。“腊新,你辛苦了,去和他们喝酒吧”,“谢少主,”骑士站起身来,这才和旁边拼酒的人打招呼。
胡服大袖的少女,用玉葱一样的手指,端起白瓷的酒杯,殷红如血葡萄酒一口抽干,嘴角一摸鲜红,在昏黄的光线下说不出的诡异。“大唐,我终究要夺回我的家园!”,少女喝完酒,起身沿着走廊朝着不远处的一条通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