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小说网 > 仙侠小说 > 大漠飞花 > 第六章 恍然若梦

第六章 恍然若梦(1/2)

    老人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剑。

    他低头望着穿入自己心脏的长剑,眼中布满了一根根可怕的血丝。每一根血丝仿佛都是由无数的怨毒和仇恨炼出来的,每一根都深深地埋入了他的骨髓。

    他的脸扭曲地可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恶毒地对荆棘嘶吼:“你和我的儿子,这辈子都要受到死亡的诅咒,我的人会把你追杀至天涯海角,你永远也不得安宁!”

    一阵寒意顺着荆棘的脊椎传遍了全身,就像置身于寒冬。

    老人邪恶的脸渐渐消失,扭转,又再次浮现,只是变了一张脸,一张年轻、温和而又坚定的脸。

    他的声音像他的模样,让人感到很踏实、坚定。

    “你一定要找到我,找到黄金。”

    这张年轻的面孔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当它完全变地透明时,荆棘从床上僵直地坐了起来。

    他刚做了一个梦,现在还没有完全醒来。

    这个怨恨的老人究竟是谁,自己为何要杀他?这究竟是记忆,还是梦境?

    那位温和的少年又是什么人?为什么看起来那样亲切熟悉?这些问题便绕在他的脑际,让他渐渐清醒。

    待他完全醒来时,他便呆住了。

    因为他不仅伤势已好了一大半,更是发现现在躺的地方实在和之前的客栈大相径庭。

    他躺在一个极其雅致的小屋,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或是岁寒四友梅兰竹菊,或八仙过海,或仙云淡淡,皆是出自名手雕镂,镶金嵌玉。

    一旁设有书架,贮书置鼎,供设瓶花盆景,有葵花蕉叶,藤萝青芷,百花团簇,在阳光下玲珑剔透,花气怡人。墙上挂满各种剑器,有青铜古剑,玉石宝剑,玄铁利剑,只是距离甚远,一时看不清剑柄的刻字。

    角落置有一和氏璧棋盘,通体透绿,其上挂有一副对联:幽窗琴止茶尚绿,静座棋罢指犹凉。横批为:有凤来仪。

    他刚要下床,便发现自己连身上的衣服都焕然一新,变成了一身整洁的绸质青衣,还夹杂着淡淡的兰花清香。

    他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一个问题:我自己长得是什么模样?

    这个问题听起来很可笑,很滑稽。

    但是仔细一想,却是悲哀和怜悯自心中油然而生。

    这种悲哀的产生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整个人类。

    荆棘失忆了,所以他不记得自己的模样。

    那么我们这些凡人呢?我们是不是也会在做了很多违背本心的事情后,有一天也会这么问自己:我究竟是什么模样?

    但是问题的答案我们自己早已知晓,因为人在世上,不得不去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目的崇高也好,龌龊也罢,这都是不可避免。

    这岂不就是人类的无奈和悲哀?

    带着这个问题,他走向了立在桌上的铜镜。

    镜中的人其实无论怎么看,都算不上难看,甚至有几分魅力和英俊,但是他的双眼却让人不敢直视。

    因为这是一双野兽般的眼,这双眼似乎在用一种几乎冷酷的姿态叙述一个令人绝望的故事。

    当你看到这双眼,你会掉进去,落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里,里面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你的意识也随之迷茫起来。

    但是你会冷,仿佛一只野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冷冷地盯着你。

    这只野兽并不是来自荆棘的心中,而是你的心中。它是吸取你心中的恐惧和杂念而慢慢滋长,你对它越憎恶,它就越强壮。

    可如果你打内心接受这双眼,不去畏惧,去尊重它,你竟然可以看到一丝隐藏在最深处的火焰。

    荆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思良久。

    镜中的人一定是自己,但为何那样的陌生,好像这辈子的初次相见?镜中的他仿佛在对着自己嘲笑:你可以每天都看见我,每天都去想我,但是你看的越多,想的越多,你越是不知我是谁,你越是绝望和无奈。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便将目光挪开,望向墙上的一副长画。

    它被彩绫轻覆,不见真面目。荆棘并不知彩绫后掩盖的是怎样一幅画,但却被它深深地吸引,好像它是一道旋风的中心,将他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荆棘竟不自觉地步履蹒跚地走近它,伸出手要去揭开那神秘的面纱。

    他的手刚碰及那柔软舒适的绸纱,一阵悦耳委婉的女声传入耳中:“嫩寒梦断因春冷,芳气袭人是花香。”

    声音娇柔无邪,欢悦动心,令人心魂俱醉,荆棘恍惚间忘记了眼前的画,向门口望去。

    娇声未息,便有一美人缓缓入内。

    仙袂乍飘,荷衣欲动,闻幽兰之芳蔼,听玉佩之铿锵。修眉联娟,丹唇外朗。静若松生空谷,洁如秋蕙批霜。远惭洛水甄姬,近愧漠北王嫱。此艳只应天上有。

    世上若真的有仙女,岂不就应是这番模样?

    可是这个仙女却始终微皱双眉,脸上透出一股淡淡的忧伤。像她如此美丽的女人,难道世上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感到忧伤?莫非她已厌倦了做一个仙子,想变成一个凡人?

    女子见荆棘,微微颔首,轻声道:“荆公子,你终于醒了。”

    荆棘向她望了好一会,忽然开口:“你喝酒吗?”

    一个正常人若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遇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美丽的女人,他一定会问“这是哪里”或者“你是谁”。这世上恐怕也只有荆棘能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问出这样奇怪的问题。

    所以女人笑了,笑得很有礼貌,很有距离。

    “荆公子果真是位不同凡响的奇人雅士,如果小女子是公子您,至少会先问问自己身份在何处。”

    荆棘道:“这些事,我不必问,你也一定会告诉我。但是你喜不喜欢喝酒,我不问,你不会说。”

    他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一句话了。

    女子柔声道:“人间唯有美酒与佳人不可辜负。只是不知荆公子想要哪种喝法?”

    荆棘道:“喝酒只有两种喝法。”

    “哪两种?”

    “我请你,你请我,而我从来不会让人请。”

    女子道:“公子为何要请我?”

    “因为我不想欠你人情。”

    女子摇头:“这屋子不是我的,这几天的起居照顾小女子也不过是奉命行事,所以荆公子不欠我人情。”

    荆棘道:“这屋子是谁的?”

    女子道:“是花侯爷的。”

    荆棘愣了一下,问道:“花轻侯?”

    女子点头:“正是如此。侯爷在十日之前便安排我在此恭候荆公子与张英雄。”

    荆棘奇怪地盯着那个女子,问道:“我来这几天了?”

    “三日之久。”

    “那他怎会在我来此地七日之前便知我会来此地?”

    女子道:“侯爷无所不知,无所不至。”

    荆棘目露寒光:“或许他也知道我是谁。”

    女子摇头,发香沁心:“或许知,或许不知,或许一知半解,荆公子需亲自问他。”

    “我何时能见他?”

    “等你能见他之时,自会见他。”

    荆棘忽然沉默下来,整个屋子也变得极其安静。

    钥匙,荆棘的脑海忽然冒出这个词。

    要么花轻侯就是打开他记忆之门的钥匙,要么就是这位女子在说谎,亦或者这一切全是骗局。

    女子静静地立在那里,如出水芙蓉。

    荆棘终于又挤出几个字:“所以我现在请不到他,只能请你。”

    女子笑道:“待荆公子能请小女子之时,必亲自斟酒助兴。小女子现在不过是来看一眼公子的情况,看到公子已行动自如,气色甚佳,便安心了。”

    “或许那时我已离去。”

    “公子若走,我不会送,但公子若来,再大的雨,我也会撑伞去接。”

    荆棘又愣了下,自言自语:“这话如此熟悉。”

    女子不再言语,只是莞尔一笑,又一作揖,便步伐翩翩走向门口。

    走前她优雅地一转脸,倾城一瞥,轻声叹道:“这句话是一个熟人曾经对我说过的,公子让我想起了他。但我知道,你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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