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要给婆母请安,妯娌一起就规矩多,哪敢多睡一会儿,起迟了非得被人笑话死,伺候完早饭,回屋子就晌午了,我这两个跨院就住的三个妾室,是多行一步都怕错。”
这也是实话,说出来后寇春光又叹了口气。
“我啊还算好的,我家相公今年谋了个从五品的官做,手里宽绰不少,不然每到年节给长辈的孝敬,小辈的压岁,下人的赏钱都得我嫁妆往里贴银子。”
越聊这伤心的实话越多,寇春光竟流了两滴泪,程寻意还合计这金叶子也没白给,真是卖力气。
她拿帕子半掩嘴,小声道:“如今公爹还活着,日后分家少不了大战一场,王府就这些东西,我家大哥盘算王爷的位置是他的,现在就多吃多占,我家婆母年轻,日子还长呢,怕是将来得跟瑞哥儿一个院子伺候。”
“你们也都知道,汪氏嫁过来哪有嫁妆,家都败了,供养她就不易,瑞哥儿若是有个官做还好些”,她口中啧啧了两下,“真替瑞哥儿以后的娘子担忧啊。”
结了婚怎么这么多糟心事,明鹭皱眉心里烦,她竟一点都不想成亲了,在王府里做姑娘多好。
曲子里戏里都是花前月下,可没有结婚后的乱糟事。
“也别就听我絮叨,吴婆子,你带着姐儿园子里转转,别过了病给她。”
吴婆子得了眼色领着明鹭出去,往四公子的院子走,今日正好他在呢,寇娘子嘱咐过的话她都准备好了与姑娘说。
“前头就是四哥儿的院子,姑娘别太靠前”,吴婆子笑嘻嘻的,“四哥儿这会子正跟小娘画眉呢,姑娘孝在身撞上不好。”
“小娘?”明鹭继续往前去,“他纳妾了?”
“没有没有”,吴婆子故作失言的捂嘴,“通房罢了,伺候哥儿的,也都当小娘看待,哪个哥儿没通房,说不好以后娶了夫人入门就能封姨娘了。”
明鹭心里不舒服,看他院子里进出的女使都还长得不错。
吴婆子拦了一个问,“哥儿可在屋子里?”
“在呢,在教翠娥下棋。”
“教一个婢女下什么棋!”明鹭心急脱口而出。
那女使掩嘴笑了下,“那可是我家公子心尖尖上的,前些日子买进府,拿她比广寒云宫的云雀儿呢,如今正得意,昨儿二公子屋里的崔小娘还请她过去吃茶呢。”
明鹭心里雷打般的震惊,心灰意冷的扭头回去,心中负气。
想起那日在剪烛小院外他对自己说的,“我竟从未见过你这般的女儿,得你一个,天仙都不想”,扭头就跟别的女子卿卿我我。
这计果真是奏效,打齐王府回来明鹭就冷着脸,听马婆子说回房后伏在床上哭了好大一气,把前些日子写的诗啊词啊都撕得粉碎烧了。
慕欢听青萝过来回话心里也放心了不少,若是真嫁过去,汪崇华隔三差五折腾她,她就得回来折腾自己,消停不了。
“娘子,武清吟还在柴房关着呢”,月蔷提醒着
“她可知错了?”
“这会子没力气了,把帕子拿出来也不骂了,解了绳子就瘫在地上好一会儿。”
慕欢正换衣裳,这会子俞珩回来,也该摆饭了,就吩咐月蔷道:“找两个婆子给她拖回去,告诉邱姑姑令她禁足一月,再闹再加一个月,除了正常吃喝,额外要的燕窝茶点一样不许给。”
她没想在东府立威,那边的妖精倒是想过来给她一个下马威,她到底看看谁的石头硬,谁能磕过谁!
她这正室娘子若是被她一个小娘欺负住,她徐慕欢跟她姓武。
武清吟被拖回东府时明鹭正与程寻意用晚饭,马婆子一边学一边解气的撇嘴。
“她如今是再没胆子闹了,关她时候她装昏倒,那边没给面子,从厨房取了半桶泔水兜头浇了,这会子回来一身的恶臭。”
“母亲,二婶婶怎么这么厉害,不怕二叔休了她吗?”明鹭想着她白天训人时的样子,真吓人。
“你二婶婶膝下一个儿子,为你祖父守过孝,从你叔叔还在朔州做官就嫁做夫人,一路扶持迁升大官了,这都是功劳,怎么会休了她,自古糟糠之妻不下堂。”
程寻意借着这机会教育明鹭道:“姐儿,女子嫁人,所谓情投意合可不是终日厮磨,男女之欢长也不过三年五载就转淡,以色侍人终不长久,可若互相扶助,体谅上进,守财持家相夫教子,让郎君爱重这才是好的。”
程寻意感慨自己一身的本事都浪费在俞璋这一个废人身上。
“京中夫人都嫉妒歆慕你二婶婶,不只是她夫君做了王爷高官,而是你二叔敬她爱她,现在你看谁还拿她生得好,长的媚来说嘴,那是因为她在朔州那样苦寒之处一过就是十年,多贤惠的妇人也未必能比她做的要好,不只靠姿色笼络住夫君,这才堵住众人的嘴,你祖母也肯把王府交给她。”
“我不想让你嫁给俞瑞不只是齐王府人口复杂”,程氏抚着明鹭的背,“他就不是个上进的,你二叔当年是探花郎,文武兼备一身能耐,就算去朔州也都打拼回京,俞瑞行吗?”
“他只靠家里的老钱过日子,食老父配娘嬭,京中清闲公子做派,凭着脸好看只爱风花雪月,不得长辈喜欢自己也没志气,与这样的男人托付终身有什么意思。”
“女儿明白了”,明鹭起身拜道。
“你明日去西府亲自与二婶婶赔礼,往后你的亲事还要靠她,她在京中交际走动多。”
程寻意总算松了口气,她也没什么盼头,只剩明鹭牵肠挂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