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放心,这事儿我有分寸。”
按照徐慕欢的吩咐,月蔷用素瓷小罐盛了蜜晚饭后给邱氏送去,只带了一个小丫鬟采茵。
“邱姐姐可用过饭了?”
每晚她都要查了夜后再离开,从东院西角门那出去的一处院子就是她一家子住的,这邱氏的男人原是老王爷管家,可惜壮年时就没了,她也守寡十几年了。
私下里都别端着,月蔷满脸堆笑,虽然她二人各是东西两府的掌家娘子,但月蔷毕竟低了一轮年纪,更恭敬些。
“原是你来了,快进来”,邱氏面上不记仇,见月蔷送来蜜,忙拊掌说:“正要吃药呢,你就送蜜来了,可真是及时雨啊。”
“这可是崖山上的蜂蜜,徐大娘子特让我送来的,说是怜惜姐姐辛苦,白日里又替那些眼馋手黑的人背了锅,让我过来宽慰宽慰你,可别往心里去。”
“咱们啊就是干着这上下不讨好的营生,背地里不知道挨了他们多少骂,不过想着都是替主母娘子们,也就不那么委屈了不是。”
邱氏只令丫鬟端了水来,“听说西府里过了晚饭就不用茶了,我这也没其他能喝的,你不嫌弃就喝些温水吧。”
稍坐一会儿,邱氏说:“我呀想起来一件事儿,有件东西得让你帮我捎到西府里去。”
月蔷没多想,只见邱氏起身拿斗篷,“我两个外甥女儿,一个留在我妹子身边在园子里伺候姑娘,一个呢在西府奉茶,我一个妇人不好去前厅堂上与她走动,她妈前儿说要给她一瓶子蔷薇露,姑娘赏她妹妹的,挂念着姐姐要送过去些,要不劳烦你随我去一趟,把那露一并带回去,给了青芳?”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月蔷也就随着去了,却大意了这邱氏心思狡诈,叫她给下了个绊子。
随着邱氏往后院去,途径北所的一排房子,那里灯少要黑些,只一间尤其亮,他们过门前时听见里面又是骰子响又是嬉笑,谁都知道那里头肯定是丫鬟婆子赌钱呢。
邱氏当着月蔷的面儿猛地推开了门,吓得里面一下子鸦雀无声,人赃并获,屋子里点了五六盏的烛台,还有未喝干净的酒碗,也不怕失火。
门里门外的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一个婆子才悻悻的伸手搂了把钱起身站一边去了。
这架势不明就里的还以为是西院的过来突击检查。
“我竟没想到有这样的事儿,还被蔷姑娘你看见了”,邱氏送月蔷出去时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演的一出好戏。
月蔷哑巴吃黄连,心里可不糊涂,那赌钱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今日撒谎借机领她去看就是摆她一道。
她亲眼见了,不回禀大娘子就是失职,若回禀,那些婆子丫鬟就会把仇记在她身上,平日里怎么赌都没事儿,偏她去了王妃就知道了,可见是邱姑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她一个西府的人去告状。
“姑姑回吧,送到这就得了。”月蔷心里恶心脸上仍笑。
那邱氏看着月蔷的背影得意的撇了下嘴,心里暗暗想,一个黄毛丫头,以为当了王妃眼前的红人儿就一步登天,给自己立规矩她还嫩了点,自己像她这个年纪时在老王妃面前当差,历经程娘子和徐氏整整三位王妃,她是三朝元老,跟她斗!
月蔷从东府回来,一副铩羽而归的样子,慕欢正在泡脚,这足浴的方子极苦的味道,垂珠不得不燃了些香熏熏。
月蔷撅着嘴挨进去,褪了斗篷没脸作声。
“那邱姑姑怕是没给姐姐面子?”垂珠过来问。
“邱氏这样的人,你拿鞋底子踩她脸上她的笑都不会收起来,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你月蔷姐姐一定是中了她的奸计。”
“怎么?她算计你了?”垂珠不敢信的看着她,月蔷可是西府丫鬟里出名厉害的。
“她故意领着我去抓那些婆子赌钱。”
听她低落的语气,慕欢笑起来,倚在软枕上,“真是个鸡贼的婆子,罢了,有得就有失,东府的下人现在不必去查我们也知道有问题了,你看这邱氏多聪明,白天我们整饬了采买的弊病,她马上就意识到下一步要查怠工,所以她先捅破了窗纸,把烫手的山芋扔到我们怀里,月蔷啊,你何时有她这样的忍功,有她这般圆滑,你还比她多读了些书,那你就能出山了。”
“奴婢算是长记性了,日后一定敛着锋芒,她今晚就是报复我白日怼她,让她难堪下不来台。”
“你是我的人,你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我授意的,今晚也是替我背了东院的怨气”,慕欢拉了她的手在身边坐,“咱们来日方长,东院就那么几个货色,几样把戏,咱们不怕。”
吃的这个亏,月蔷心里记下了。
“姑娘,可咱们怎么管教东府的那帮人啊,小丫头也就算了,经不住吓唬,可那些上了岁数的婆子,仗着自己在主子面前伺候过,派头大的很,若是来硬的,她们光脚板不怕穿鞋的,去老王妃面前哭闹,说娘子苛刻不仁慈,那岂不是被他们诬陷了去。”
“看看,吃了亏就是谨慎了不少”,慕欢倚着枕与垂珠笑她。
“被人使唤终究心里逆反,哪怕奴仆也一样,若是能自愿去做活,那最好了。”
月蔷拿了帕子给慕欢擦了脚,又试了被子里的温度,替她披好披衣,“姑娘,谁能自愿去干活呀,都是无利不起早。”
“就这句话说的最对,与其指使劳顿他们,倒不如找到怠工的缘由,督促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干活,才是解决问题的症结呀。”
月蔷虽然府中有些文墨,可还是阅历浅,只摇了摇头。
正说话,听外头声响是俞珩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