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怯怯的看着他,而他脸上是温柔的微笑,也注视着她。
“我不打算要别的姑娘的香囊,安王妃说那些作为奖赏,预备好的香囊里没有你做的,而我只想要你做的。”
芝兰这会儿也不怕他了,迎着他的目光,勇敢的问,“那你告诉我那句诗什么意思?我想亲口听你说。”
薄凌河笑了,目光沿着她头上那朵缠花缓缓地移向她水盈盈的眼眸。
“我也想像这朵兰花一样,常陪伴姑娘。”
“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芝兰眸光微垂。
“知道”
薄凌河无比肯定地回答。
“我是逃婚出来的,你不介意?”
“你只要不是别人的娘子我就不介意。”
芝兰手里的帕子都要绞烂了。
“汪家可是侯府,若被他们知道你娶了我,不怕一辈子仕途无望?”
她说的这些好像并没能把眼前的男人吓退。
薄凌河笑的爽朗,“那你愿意跟我一辈子住在朔州吗?如果你愿意,我就不怕。”
芝兰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那神色似骄傲,又似愿望圆满后的喜极而泣。
她扭头往回走。
薄凌河在后头追着她问,“欸,你还没给个准信儿怎么就走了。”
她头也不回,大声答道:“回去给你绣香囊。”
风筝节比原定的日子推迟了两三天,终于等来了一个有风且晴朗的天气。
柳林校场那边站满了人,参加比赛的人举着各式的风筝,有买来的,有亲手扎的。
弓弩营的一位教头还扎了一个长尾蜈蚣,还没放起来,只搁在地上就看着都怪吓人,一群人围着他,看这只纸蜈蚣的热闹。
作为奖品的香囊一串一串的悬在一旁的架子上,如同端午节市卖的香袋子般挤挤挨挨。
每个香袋子都是独一无二的,从用料、刺绣、图样都一一登录在册。
若是得了香囊的人想寻主人,便能在王府登录的名册里找到。
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拖着家中老小,带着一个小风筝在旁边放着玩,更有一些人领着孩子边等着比赛开始边将校场边边角角生的野菜都挖干净,倒是得了中午的口粮。
本就是一场借着风筝意在相亲的盛会,所以为了区别婚否,每个已婚的人都在襟上配了艾草香囊,表示已有夫君或夫人。
“恭喜你呀薄郎君。”
见薄凌河襟上配着香囊,裴翠云打趣他,他跟芝兰的喜事大家都知道了。
薄凌河笑着挠挠头,拜别各位娘子往郎君那边去了。
“也得恭喜肖姑娘”,隋大肚家的伍娘子语气有些酸溜溜的,慕欢不知内情拿眼角瞟了她一眼没吱声。
“肖姑娘,你娘家……”
“徐娘子身上这件披肩真好看。”舒绾有意打断了伍娘子。
今日大家伙儿都高高兴兴地,偏她来找茬,谁愿意听她阴阳怪气的。
“我娘家大姐托人捎来的。”
慕欢身上是一件朔州不常见的樱粉色短披肩,里子是羊羔毛,没安扣子,领口用一根坠珍珠的长别针结着,她怕今日风大着凉便穿了。
最惹眼的是上面的绣样,只在及腰的衣摆上,一圈码了三指宽的海棠花样,针脚平整精致,一眼就能看出这人耐心好、手艺高。
大抵是看出王妃不待见自己,伍娘子起身拜辞道:“王妃,我娘家妹子在内边,我去会会。”
舒绾只笑着点了点头让她去了。
“她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伍娘子人还可以,虽跟大家不太亲近,可比起她内个好色贪心的郎君,倒也算随和。
裴翠云拿扇子掩了半张脸,看似与吴涯小声嘀咕,却让大家都能听得清。
控制说话音量方面,裴翠云可是个行家,别看她嗓门大,不让你听见的,她声音小的像个蚊子,阴阳怪气起来,什么悄声话都保准你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她内个娘家妹子也看上薄郎君啦,被捷足先登不高兴了呗,还在背后说芝兰好手段,悄么声的就成事。”
“她娘家妹子多早就来朔州了,芝兰才来几个月,若她有内个心早干嘛去了。”
吴涯自然替芝兰抱不平。
裴嫂子一努嘴儿,“她家哪是看上薄郎君,那是白算计落空后找个退路,原本想跟边城一个守备结亲,那守备家颇有老钱,隋大肚乐得亲自做媒,可人家有钱也挑食啊,看了小像后觉得她妹子生的不够漂亮,就推辞作罢,可事情坏在伍家,八字没一撇就四处的彰显姑娘要做贵太太了,这下好,两城官眷无不听说她妹子没被相中,比选妃落榜还轰动。”
“那大富大贵的攀不上,又听媒婆说薄郎君祖上有不少良田,家中也只兄弟两人,他还是长子,转头瞄准了薄郎君,可就这样还觉得自己委屈呢。”
裴翠云又啧啧了两声瞧不起伍家嫌贫爱富。
正说闲话,缪爽从一边拿着一个小燕风筝跑过来,扑在肖芝兰怀里。
“好姐姐,跟我一齐去放风筝吧,我怎么也放不起来。”
芝兰怕大人说话让缪爽听了不好,便起身领着她到一边玩去了。
“我倒觉得不止芝兰这件事,隋家早就对咱们都不满了,尤其是对徐娘子。”
王桂英的话让众人都面面相觑,只慕欢听懂了似的点了点头。
“咱们何时得罪的他家?”吴涯爽快地问道。
“比起以往,咱们也不太求着隋大人买东西了。”
比起以往确实求的少了,自然隋家的油水也少了。
“以往咱们吃的用的穿的,恨不得一针一线都从边城买来,可自从慕欢来了,常带着咱们琢磨如何做胭脂,裁衣,酿酒腌果脯,虽零零碎碎,可哪一样在隋家眼中不是捞钱的路。”
“前几日慕欢仿着芝兰的缠花簪子做了一个给映霞玩儿,伍娘子听了后还撇嘴说‘徐娘子是个能人,先叫卖胭脂的黄铺,如今轮到首饰铺了’。”
“不必怕他”,舒绾听罢给慕欢撑腰,“他贪得无厌早就失了人心。”
“要不你也教教大家怎么做缠花吧”,这沉静的空当,吴涯突然提议。
“我看隋大肚买来的还不如慕欢做的好看。”
“好主意,咱们改日一起来王府做缠花。”
“老天爷”,慕欢合掌笑道,“我本是做来玩的,还揽下一桩大事,得赶紧回去专研一番,以免露怯。”
——风筝大赛开始!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声鸣锣吸引,天上已经放起了不少风筝,比起参赛者更在意谁放的更高更远,看热闹的更在意哪个风筝扎的最漂亮。
慕欢看着天上高飞的风筝,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披肩,她跟姐妹母亲就像这风筝和人,天各一方又情丝相连。
这件披肩是大姐听说朔州寒冷特地给她赶做的,随着家书一齐捎带来。
家书里说大姐这一胎又得了个千金,他们虽然高兴,可赵家因为两胎都未得子不太欣悦。
不知道大姐过的如何?
慕礼在徽州有没有中意的人家了?
慕欢看着那飘飘荡荡的风筝,凄凉之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