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也不知这是何物,忙退回石室。只是毕竟烟雾无形,就算捂住口鼻,赵燕还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清新淡雅,如雨后的青草气息,只是轻轻一嗅,就能让身体升起许多暖意,如沐春风,似临夏日。
赵燕闻着这香气,靠在软榻上,只觉得心中深入敌营后的压力被一扫而空,甚至让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可笑!
“这正邪交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求道是为了逍遥,为了自在,我那便宜老爹为国为民,操劳了一生,最后还不是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我如今深入敌营,稍不注意就小命不保,真是失了智了。罢了,还是不要生事,明早偷偷离去好了。”
赵燕正在这意志消沉,迷迷糊糊间见到宁采臣走到他的身边,不停的推搡着自己,赵燕身体发软,动都不想动。云从见他如此,并指点向他的眉心。
一股浩然正气灌入了眉心泥丸宫,与之相伴的,是正大阳刚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声音,轰隆隆的震得他头疼欲裂,不过也终于让他摆脱了那种消沉的状态。
赵燕摇了摇头,撑起身子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这烟气有问题,能迷人心制,会诱发人心中所想,放大七情六欲,你看周围。”
宁采臣扶着他走到廊上,赵燕环顾四周,见着对面的石室内,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喜不自胜,还有人对着面前的空气破口大骂。
赵燕甚至看见,对面的马文才闯进另一个士子屋中,一边解开衣带,一边嘴里喊着“史姑娘,不要啊!”的样子。
“赵兄你看,这些烟雾应该是从那里来的。”
赵燕顺着宁采臣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着中央佛祖金身的掌中托着一颗碧绿的明珠。
两人翻身跃下回廊,走到佛像近前,就看清这颗明珠约有拳头般大小,表面并不平整光滑,反而是由无数个平面构成,每个面上隐约还能看到有人影映在上面,上演着悲欢离合。
赵燕刚想上前仔细查看,就觉得内心又有许多情绪翻涌,忙静心止念,收摄心神。
“这珠子好邪性,不像是佛门的宝物,倒像是魔教的东西,你看那。”
就见佛前供桌上摆着一个卷轴,看不见内容,只能见着名字,上书《玄君七章密经》六个大字。
赵燕光看着那名字,就觉得头晕目眩,字迹在眼前扭曲成奇形怪状的样子,慈眉善目的黄金佛像,底下了头颅,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那镶嵌在莲台上的珍珠,都带上了丝丝血色,好像一只只带着血丝的眼珠……
“不好!这东西看不得,快走!”
赵燕用力的摇了摇脑袋,想要摆脱这些幻象,但是毫无作用,他一把拉住宁采臣的右手,轻喝了一声,同时右手在腰间一抹,一道清亮如水的暗红色软剑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扭曲如蛇,一把缠住供桌上唯一没有变化的一个紫金小葫芦,带回到他的手中。
回廊的红木上,浮现出了龟裂的鳞甲;屋里装饰的珊瑚,突然软化蠕动着,像触手一样在空中摇摆……
就连那些待在屋里,心智迷乱的香客们,一举一动都渐渐变得僵硬了起来,他们的脸上带上了痴傻的笑容,眼睛里往下流淌着血水,张开的嘴巴里,一条分叉的舌头伸了出来,嘶嘶作响。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气中的绿色云雾越发的浓重,整个佛塔中的景象也就越发的光怪陆离。
宁采臣拖着赵燕,踩在蠕动的地板上,向着高处跑去,两侧的墙壁上,漆黑的眼珠透过门窗的缝隙向外张望,微微转动着,流露出一种带着诡异笑意的眼神。
赵燕心中发凉,也不敢再四处张望,埋着头加快了脚步,宁采臣一边跑,还一边诵读着圣贤文章,用来抵御周围雾气的侵袭。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
一声声儒家经典,灌入赵燕耳中,一阵阵暖流涌入他的心里,让他的头脑还能保持清醒。
突然。
“轰!”的一声巨响,对面墙上的木门被大力撞开,碎裂的木片四下飞溅,打在了周围像肠胃内壁一样的墙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