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煦王就好。叫小皇叔,他莫久臣不想担待。
周来柔看着两人互不相让的劲儿,双手撑着腰对莫声文说:“你们先聊,我先回去。”
莫声文嗯了一声。
周来柔从沙盘后绕出来,经过莫久臣的时候目光一沉,离帐而去。自始至终,莫久臣的视线都是看着摆在中间的沙盘,对这副沙盘的制作十分失望。
“本王有最精细的南商舆图,太子想要吗?”莫久臣有点炫耀的意思。毕竟南商最精致的地图就在他的监尉司。
莫声文轻笑一声:“煦王知道义军所到之地多城皆开门相迎,用不着那精细的舆图。”
莫久臣说:“那是以前不是现在。太子再往前十里面对地可是华小侯爷的治军良策,绝对没有哪座城池会给太子开门的。因为,凡心向义军者都成了抚远侯府利刃的亡魂。”
莫声文微愣随后笑了笑:“煦王这是在透露军机要秘吗?”
莫久臣来到沙盘前附身看着沙盘的布置,说:“只要我们和谈失败,你早晚都会知道,哪里算得上是机密。”
莫声文皱眉:“煦王认为会失败?”
莫久臣说:“当然。能够说服你不再向前唯一的理由就是送你称帝,但是龙椅上的人是绝对不同意的。本就无法调和的事情,怎么会和谈成功?”
莫声文不解:“那你还来?”
莫久臣说:“该来得来,该做样子得做样子。本王只是来凑数的,真正与你和谈的是高谦庸。”
莫声文没想到是高谦庸主和谈,轻哼一声。
沙盘上插着红色的小旗子,代表着莫声文已经拿下的城池。还有一个蓝色的棋子,代表着他下一步要进攻的目标。
莫久臣没有与莫声文开玩笑,他再进军碰到的的确是华当宁。华当宁为了做防御可是费了好大的心力,防御之策莫久臣看过,十分精妙。莫声文想要突破华当宁属实困难。
别看莫声文连下好几城,但是他心里清楚,那些小城都是自愿追随,这要是碰上一个用兵如神的将领,以莫声文现在的经验绝对没有胜算。更何况,这支小蓝旗插在了燕城。
莫久臣将插在燕城的小蓝旗拔出来,插到与燕城相聚甚远但是也能够抵达华京的陈城:“真要攻打,就打这里。”
陈城不好攻打。
陈城是南商最重要的城镇之一,只因为自建城以来全城上下一心忠于皇权,没有丝毫动摇。在选择攻打之前,莫声文特意派出探子确定陈城百姓无一人有心起义军,甚至贴出标语势与莫帝共存亡。这样的忠心和雄心壮志,莫声文自认碰不得。
莫声文以为莫久臣这是在胡乱安排:“煦王是想给我上课?”
莫久臣对他的嘲讽不以为然:“你的军事课本王教不了。”
他低头纵观沙盘全局,基本确定了莫声文的行军路线,燕城和陈城皆是他入京的好选择,只是燕城他不能动。
“本王来这就是告诉你一件旧事。”莫久臣抬眸看着莫声文说:“燕城是抚远侯府老侯爷殒命之地,抚远侯府视此地为老侯爷的英雄冢。你的能力和刚刚组建的义军,可是没法跟抚远侯府出身将领领导的燕城将士抗争。”
莫声文从小到大一直听说过抚远侯上数两代侯爷战场杀敌的英雄事迹,甚至经常将他们视为榜样学习他们的军事战略。但是在他学到的知识里几乎都没有提到抚远侯府两位侯爷的逝世之地。
怪不得华当宁要亲自统筹全局,燕城对他来说意义的确非凡。有抚远侯的气脉在,莫声文想要带着临时拉来的起义军攻打,还真是啃到了硬骨头。
莫久臣站直身子又说:“本王还要奉劝你。华当宁在燕城筹谋除了因为燕城的特殊性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莫声文看出莫久臣神情严肃,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敢掉以轻心。
莫久臣说:“燕城防御,披挂上阵的是花甲挂帅的华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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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雪落太阳升。
一头银色发髻的老人,身着重甲,拄着长枪迈步到燕城城墙之上。身后可怜的小孙子张开双臂在后面小心护着,就怕台阶积雪未消,脚下一滑把老太太给摔了。
一老一少登上城楼,向外远眺。冷风如刀割,可在老人的脸色岁月的痕迹可比如刀的冷风更让人心生忌惮。
华当宁站在祖母旁边深深叹气,气叹到一半就听到祖母说:“哀兵必败,把叹气给我收回去。”
华当宁赶紧咽下半口叹气,说:“孙儿不是哀兵,孙儿只是觉得燕城防御不需要您老人家亲自坐镇。”
华老夫人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战场了。自从看到儿子惨死,听到丈夫殒命,她就下意识的要远离战场,带着唯一一个孙儿在抚远侯府中远离纷争。她教孙儿兵法,不让他上阵打仗。她教孙儿武功,不教他长枪棍棒。怕的就是今日。
老夫人手里的长枪是华家传了几代的武器,硬生生地从华当宁这里断开了。不是老夫人要舍得华家传承,只是传承了长枪,她就有可能失去孙儿,她怎么可能允许让华家的希望在她这里消失殆尽呢。
可是岁月终极敌不过意外。太子兵变,浩浩荡荡,一路北上,势如破竹,莫帝让华当宁亲赴燕城查看情况。华老夫人听说之后当下就知道,她的宝贝孙儿查看的下一步就要被强制推上主将之位。
燕城是抚远侯府的痛,华老夫人是不可能让这等疼痛再加深一次。所以才丢掉手里的拐杖拄着长枪来到燕城。维护孙儿,维护皇城,震慑敌军。
华老夫人一双苍目内满是风霜:“我不坐镇还要你这个毛头小鬼坐镇吗?”
华当宁笑了一声:“祖母前一阵子还说,孙儿挡不住敌势就要把孙儿扔过来打仗呢。”
华老夫人:“······”
气话和现实情况能一样嘛!
华当宁不敢再看玩笑,屈腿用头发蹭着祖母的盔甲撒娇道:“孙儿只是玩笑话,祖母别在意。我想啊,燕城一役是打不起来的。”
华老夫人被孙儿哄地心软,不过说起正事的时候还是要正色:“为何?”
华当宁站起来与祖母看向同一个远方,顿了一下说:“因为前线之将会护燕城八方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