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命,自然什么都要记得比别人更清楚一些。
“大庸朱家已经没了。”
谢乌有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后厨,
“三年前,一场大火,全府上下三十余口葬身火海。”
“全死了?”
“是,也不是。”
“怎么讲?”
谢乌有皱了皱眉,“这是坊间秘传的话,我只是复述一遍,是非真假,你们也就听着自己估量。据说啊,当年朱府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漫天红光却无一人发觉,没有哭喊声,没有扑火声,府中上下一个人都没有活着跑出来,你说奇也不奇?”
“这种死法,莫不是被人先灭了口,再烧了宅子?”
“可朱家不过就是个开饭馆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图什么呢?”
“害命,大抵是为了谋财。”
“也许,可奇怪的是,第二天衙门来清点财物的时候,府里什么都没有丢。”
“也有时候,灭口,就只是为了灭口。”
“我当是什么新鲜的事儿。”
张子虚听后却不以为意,
“江湖上每天都有家门被灭,这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家常便饭,又有什么奇的?”
谢乌有摇了摇头,“奇就奇在,朱家老爷夫人少爷小姐连同丫鬟小厮总共三十七人,第二天在废墟里发现的焦尸也正好是三十七具,可是,偏偏有两具尸体却对不上原本的人。”
“人都烧焦了,他们又是怎么分辨出来这人是真是假?”
“下人们身上都有银腰牌做信物,而主子的身上当然也有别的特殊的东西,其实烧到这个程度,身上的信物并不足以证明他就是谁,但至少可以证明,他不是谁。”
谢乌有看了看已经被绕蒙圈的张子虚,微微笑道,
“就比方说,如果子虚死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你怎么确定这尸体是他?”
“你才死了呢!”
“比方,比方。”
荼蘼抿嘴一笑,“这好认,子虚的左屁股上有一颗黑痣,桃心形的。”
“这你都知道?!”谢乌有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好像把自己的不解又加进了一步。
“这有什么。”
张子虚不屑地白了一眼谢乌有的惊恐,
“喏,她身上有几条刀疤,在什么位置,伤口多长多深,隔着一丈远我都能比划出来。”
谢乌有看了看荼蘼,又看了看张子虚,“原来你们的交情已经到了这一步。”
荼蘼却丝毫不在意他的话中带刺,看着张子虚时眉间频频若有所思却又一笑置之,“那时候他不在,他不知道。”
“我自是没你们彼此了解。”
“这没什么好羡慕的,毕竟如果能选,谁愿意走到那一步。”
张子虚听着谢乌有的酸气十足皱起了眉,
“你是不知道,三年前我决定跟着她下山时,还以为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呢,没想到啊,刚下山就是无休止的被人追杀的日子。
你知道每天被几十把刀追着砍,还个个都是武林高手,是什么滋味儿么?
你知道,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而且只要听到一点儿动静就得醒过来拔腿就跑是什么感觉么?
你知道,兜里没有一文钱,这个女人的酒瘾一犯,我就得去给人酒馆刷两天两夜的碗抵债是什么日子么?
好死不死的,她还要守着那不能杀人的规矩,只做那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
噫,逃亡的那几年,我要是没有她,她要是没有我,只怕我们两个都活不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