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筵扫一眼四周,只觉得天旋地转,这烈酒的酒劲儿上涌,竟让他有些压制不住。他闭上眼睛尝试运功压下酒劲儿,但只一瞬,他便放弃了。
这里不是神界,不是崇渊界,甚至不是天界。现在他也不是什么神族太子。他只是容筵,就只有一刻,只有现在这一刻,他应该可以放纵自己,醉一下吧?那感觉应该很美妙吧?
他睁开眼睛,再次看向身侧,云初柔已经开始晃着酒壶左摇右晃了。她此刻还有一丝神志残留,但也只限于用来后悔喝得太快,没想到这西狭城的酒竟然如此烈,没喝几口就已经晕晕乎乎了。
容筵鼓足勇气,问道:“那若是,此刻你身边只能选择一人呢?”
就一次,就放纵自己一次。虽然知道不会有结果,虽然知道一切或许都是一厢情愿,哪怕毫无回应,但这一次,他想将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可距离二人方才的对话已经过去了很久,半醉着的云初柔十分费劲地思索着容筵刚刚这句话的意思,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方才说什么?我......我可能有些醉了,没有太听懂。”
容筵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脑袋,云初柔连忙双手放到头顶想要挡开容筵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的举动,却忘了自己一手还捏着酒壶,酒壶倾倒,酒液差点兜头浇下。
容筵连忙伸手去拦,这时也顾不得法术灵力了,只下意识想到不能让云初柔着凉。于是,所有的酒液顺着容筵的手掌流到了他的胳膊上,浸湿了整个衣袖。他顺势劈手夺下云初柔手中的酒壶放在一旁。
云初柔瞪着大眼,看着眼前有些狼狈的容筵,哈哈大笑起来。
容筵叹息道,“这酒太烈了,你喝醉了......我扶你下去早些休息吧。”
云初柔却趁机抱住了他湿漉漉的袖子,将被酒浸润过鲜红的樱桃小口递了过去,舔了一下他的手腕,“你看,这酒味道也一般,我还能继续喝呢!”
容筵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方才被碰过的地方似是被灵咒灼伤了一般,烫得生疼。而这种烫,也在顷刻之间蔓延到了他的双颊上。
他想也没想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像个小孩子一样背在身后,而后全身僵硬,不知所措。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逐渐回过神来,此时酒已经彻底清醒了。
“不行,太冷了,我要回去再好好睡一觉!”眼看着一旁的云初柔想要挣扎着往屋檐边走,然后回房间,容筵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
“当心!”他一把搂住云初柔,将她半个悬空的身子接了回来,而后长叹一声,抱起她御剑飞到了窗户边,而后从窗户外跳进去,将云初柔放在了榻上。
看着云初柔抓起被子胡乱地盖在身上,而后翻身睡去。容筵呆立了半晌,自言自语,语带宠溺:“你这酒量,怎么越喝越回去了呢?”
他探过身子,将胡乱叠在云初柔身上的被子铺展开来,盖在她身上,想了想,想要抬手触摸她的侧脸,可脑海中恍然略过方才的画面,手腕上的触觉好似还未消失,重新灼热起来。烫得他猛地收回手,乱了呼吸。
他沉默良久,平复心情之后,默然转身,收回了悬在窗外的剑,从房门内走出去,悄悄掩上了房门,而后离开。
而在云初柔房间对面的房间里,云易见容筵离开后,也缓缓离开了门口,坐在桌案前,发着呆。
方才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他不敢深想。可那些画面就像是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压制。
突然间,周身的疼痛袭来,像是每一寸皮肤底下都有万千虫蚁在噬咬着他。脑海中二人亲密互动的画面不断扭曲,云易从凳子上跌坐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他将自己蜷缩起来,狠狠咬住自己的左手腕,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或许是凡界的浊气太多,又或许是最近太过操劳,这毒发作得一次比一次猛烈。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白日里还好,阳光洒在身上,那种暖洋洋的触感让他觉得十分地安心,好像自己还活着。可移到了晚上,无止尽的夜晚,像是将所有的恐慌和惧怕都带到了他的身边。
那些声音整夜整夜地叫嚣着,在他的耳边呼号着,让他无法入眠,他感觉到自己快要被拉扯进无穷深渊之中,脚尖好似都已经触到了冰冷彻骨的边缘,每当他快要坚持不下来的时候,阳光总会适时到来,将所有的阴暗驱散,将他从悬崖边救回。
回到凡界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他感觉像是过了很多年一般。久到当他再次看到司壑与温玄,还有不请自来的容筵时,觉得自己已经沧桑无比。
若只需在云初柔一人面前隐瞒,倒不是什么难事。可这么多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便会撑不下去,会被发现。
还有......他不自觉地想起在圣泉祭典上,云初柔的询问。
云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一定是容筵,一定是他告诉了云儿,想让她与你离心。”有一个阴森诡谲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令云易汗毛倒数,他又用力咬了咬自己的手腕,鲜血直流下来,滴在地上。周遭嘈杂的声音更加兴奋起来。
“你方才也看到了,他们之间那么亲密。云儿一定是被那个天族太子所迷惑,你要想办法啊。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些灵族,伤害你的云儿吗?”
“不——”,云易痛苦的声音从牙缝间传出来,被紧咬的牙关磨得稀碎,同鲜血一起溅落在地,“不要......不要伤害她。”
“你看你,就是个废物。你在这里空喊又有什么用?他已经在入侵云儿的生活了,他不断靠近云儿,让云儿与你离心,让云儿不信任你,让云儿抛弃你!他这次下凡来,就是为了伤害她!他马上就要得逞了,而你这个废物,却只能躺在这里,像条濒死的犬类一般,摇尾乞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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